第二章 不一样的人生(1)
开往克拉斯诺亚尔斯克的火车上,不似回来时那般的平静寂寥,这一节车厢里丁灿就见到了两拨国人,他们兴高采烈神情昂扬,脸上涂满了兴奋博发的色彩。
一个二十岁左右的消瘦白静的男孩儿,在丁灿对面。他是去克市投奔他的叔叔,据说这位叔叔在克市做生意卖服装,生风水起得赚了不少钱,于是便发出:此处人傻钱多,速来‘’的邀请,男孩儿的父母也就放心大胆地让孩子奔往异国他乡,也许送孩子上车的那一刻,就开始满怀期待地等着赚的盆满钵满的孩子风光返乡了吧?
自从二十世纪九十年代中苏贸易在中苏边境的各口岸城市成为主角,所有原来籍籍无名的边境小城都成了各大公司征战的目标,当各大公司由兴盛转向平静,各路小贩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入侵了所有边境城镇的各个市场,边境贸易一派繁荣昌盛。
来自全国各地的小商贩往往一人至此,赚到了钱,就赶紧吹响集结号,于是亲朋好友大波大波地蜂拥而至。
当边境两岸人满为患,像被挤得满满的鸡鸭笼子的时候,淘金大军开始深入苏联腹地,跑马占荒般地开拓新市场。
丁灿看得出对面的小男孩儿就是这一批批大军中的一员,满满的蓄势待发和志在必得!
三天的路途并不枯燥,时不时有黄皮肤黑头发的同胞在车厢内走来走去,操着纯正的东北腔,热情地相互打招呼,熟识了就挤在一起热闹地闲扯起来,于是高声喧哗和肆无忌惮地笑声,车厢里被搅的像烧开的水般的沸腾着,咕噜咕噜地冒着泡儿,引得周围的俄罗斯人侧目不已,丁灿常常因此脸红替他们无地自容起来了。
可以说国门大开是件好事儿,让大胆的一群人们富起来了,但也把普通的国人素质一览无余地暴露出来。
除了公共场合旁若无人的高谈阔论,最不能让丁灿觉得难堪的是很多中国中老年男人上了火车就脱下外裤,里面穿着没有拉链却又开着门的秋裤,居然还可以大摇大摆地穿梭在车厢的走廊里,坐在他人对面毫不避讳地叉开两腿,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该吃吃该喝喝。
丁灿感觉自己心中暗暗升起的鄙夷,像一根鱼刺梗在喉咙,她几次想大声说:有点儿素质,守点儿节操好不好!
丁灿拼命地克制住想要一吐为快的冲动,捧着书坐到离人群远远的地方去,用后背告诉大家,我和他们不是一伙的!
还好只有三天,火车到站那一刻丁灿拎着皮箱像踩了风火轮的小哪吒一样,飞出车厢站在站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要把积在心里的不快吐个干净。
小男孩儿也气喘吁吁地拎着两个硕大无比的行李箱挤下火车,他的叔叔已经在站台上等他。在一阵亲密的拥抱过后,男孩儿朝丁灿挥了挥手算是告了别。
老林没有来车站接丁灿,丁灿并不怪他,因为他是有苦衷的,他的护照快到期了,而车站的警察很凶猛,见到了中国人就像是饿着肚子的猛兽般的,恨不得掏空中国人的口袋,老林只能在家里等着丁灿上门了。
在出发前丁灿曾经问老林公司的地址,老林说,原来租的房子要到期,如果无法续期就要搬家,所以丁灿出了站,第一件事就是给老林打电话,电话通了老林很兴奋,在电话里反复地念叨新的地址,不过他说俄语的费劲程度,就像是嘴里被塞了棉花一样,呜哩哇啦的丁灿居然没听懂。
电话里丁灿似乎听到老林把电话给了身边人,一个年轻男人的嗓音传过来,他用俄语说:十月革命六十周年大街149号。
发音有些蹩脚,不过总算听懂了。丁灿上了出租车,一路向着新目的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