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人专栏丨安徽诗人许无咎
《青石案》
蝴蝶要还乡,酒坊里没有春天
酒坊里只有鸡毛掸子和不说话的古井
井水冰凉——
把自个送走吧,一个季节该有一个季节的样子
送给神龛,会保佑
送给星空,怀念旧时跨过的旷野
送给为人守候的树,叶子脱落,打旋儿
打雷天就回家。母亲总是担忧:一堵墙在祠堂的后方
把来时的路遮挡住,去时的姓氏
也遮挡住
《一颗念珠的相逢》
谁愿秋后死于稻谷中,坚硬的土地埋葬日光和雨
风萧萧——
必须有所高度,有所威仪,有所顿悟来增加彼此的陌生度
偶遇古道落叶,也竟不起悲凉。是否能在平原上匍匐前进?
或者仅仅不够。伤口在露水中被出卖,遮挡住
那些魅惑人心的脏东西
远处点燃的火把从经幡中吸取青铜色,他们细长如同河流并不奔腾如旧
山水都在一碗酒里,庙宇独自在南方
《湄江》
龙塘镇的天是白的
潮生出的泪水也是白的。不尽人事,一朵云从攸县飘来
雾气纷踏而至。麒麟镇在岩石上写诗,观音的眼睛注视着他
通过藏青色的长袍,通过善恶,
通过三千级台阶。通过狂草之后满是荒芜的离开
他的笔迹很慢
慢到湄江的水不止一次冲上两岸,牵住松柏
偷移明月。把白书生的宣纸落遍后山
《塞海湖》
不应该读屈原,错使端午成了倾泻的河流
不应该泼墨,有一丝欢喜要赋予给自以为是
不应该信守浮云怀有大慈悲,菩提的身体卧在意识出现过的地方
不应该就此存在,根本没有围上来的敌人
塞海湖被困住。也不应该被困住,它像是取走了两岸百姓的生机
只有蜻蜓浮上去,紧贴湖面。过一会儿,也就不了了之
《狮子岭》
狮子岭假装没有狮子,没有粮食
没有柴火堆积。没有雪豹,雪雁这类高寒之物
它是独立的存在,等待着拆解。为什么离开人群躲进瞎子们的日落里
风吹着十五里的瓦房,辩证只有发生和结果
绕开两棵树之间的光影,总有一刻要被踩空
必然和偶然都来自蝴蝶
唯有某个人从一开始就寻找石头,寻找羊的叫声
从而将身体藏进缝隙
《圆通寺》
泉水掉落成湖
——汹涌归于平静。唯有黑蝴蝶噗嗤着翅膀
与石头发生同样的细微声响
《死蒿是沉重的沦陷》
这个秋天不寂寞,石子为家。袈裟披在十里之外的白马山
那里木鱼声阵阵。不间断犹如琵琶骨贯穿月色
霜不降,唯有牵扯
令死亡到来之前,一切变得不再永恒。爱惜
痛恨,奔跑的湖水。白马寺,山神庙
他们一样喜欢高大的梧桐树
假如祈求可以应验
——那么死蒿比风还瘦,比春天还要震动
唯一不同的是,比人世间更容易便生芥子
《写碑》
如果位移,朝堂面向龙感湖
那里寂静,安详。白鹭飞起,倒影和帆同时前行
解不开哆嗦的夜。透着南边的风
饱经沧桑。木梁在远远处。古意挥之不去
几乎能想到这个寓意,祠堂里高挂
牌匾绣了绿色的花
不像塑像,不食人间烟火。女人和本原仅一墙之隔,无意义的银手镯
无意义的弄堂,无意义的屋檐盛水
无意义的门槛又抬高了几寸
《花是这样落的》
仿佛更加迷恋原先的味道。在星河那一头
穹幕说:把无用的都给我吧
身体,骨头,二十一克的灵魂,镜子亦或是裹着雪花的剑
英台飞了很久,她没有那么糟。她只是惦记着胎记
惦记胸膛里只剩下的青色涟漪
雷声里,山伯不断缩小成脸庞模样。两分离不能
蓬莱有白石柱。归巢的鸟不能
它背驮千山。但穹幕不一样,只需一刻
便化作未来的虚无
《何所之》
去向宜宾,汉口,彭泽,南京
一个个地名成了不可消化的胃。成了不可消化的
露水。
它们如同男女之间,怯生生的誓言。不成汪洋,便不可破其汹涌澎湃的心
九月太过于漫长,提着灯笼的人在芦苇丛中寻求寂静
江上的号子却响个不停。任其这样,但它的深度还是有着纯度过高的白酒
供给隔壁的水手。江水只能用来雕刻历史,雕刻鱼的后背和鳞
说:来年有大雨,有白马,有模样为君子的人。有可以入睡且风去不了地方
那样只有手,才可以捧着自己
最终老去了人,从褶皱中取走
一生只有一命。只是脚下的阵阵尘土
永远不见悲伤。而卷缩的浪,终究被两岸的蚂蚁活埋
《中元》
饮酒,望月,食梅干菜。可以过的比想象更加小众。更加独处一人
董兄的马匹拴在虎口为山的寺庙前。成奔跑的形状
——它们时而对立,时而失去耐心
时而,只能路过翡翠窗台
红糖水和昙花有一样的味道。泪或是无用的骨头,坐等一阵阵风起
如动身,如假装落雨
如托付给一段富贵。地平线和松柏皆不可消瘦
苔藓嗅着毛发,山体里毕竟只有山心
梅花鹿和青色的树作伴,反对一切的无辜者却可以荒芜,可以等待
可以萌发出新的砖瓦屋檐
伸向黑夜的另一边
《虎口为山》
枯草后藏有女人,藏有比我们想象中更明亮的月光
他们简单,一种颜色也可以过一生,至少彼此对立了解
不像湖,被困住。湖水,也被困住
——哪一种,都熬不过落败的花朵
你爱过什么?这一切只会被反复带来。认清,或者装糊涂
身外有身。挂在枝头上
大红大绿是落叶的假象。鸽子飞出去,沿一条路
明日无语吧,空空虚度暮色
或仅仅是逃不开
《举人》
模拟唯一的口气,要有个样子。
躬身,作揖。写我的豹变,有道理可循。不是路选择了人间正道
李二
张三家。一个村子。落魄都在这里。酒解决不了
大烟也不行。结束了饥饿
身体就要脱离。两座山在中间
就不能做南方的树,或是同龄人更加思考的那一种
他们容易吵闹,容易不断反驳同样的月光
如果不胡诌:风煮白水
雨就会落下来,强调的虔诚也有方向。那时爬行是否越来越快?
搬来旧日子里的大堂,书桌与缺一角的阁楼。保持沉默
在零力量的面前,都随之倾斜
《浮白》
吹一阵儿,秋风轻愁
好像还在一块儿。一个落日
一个清晨
过了三十载,除了无力,还有什么可以帮你
“听花儿落满山,听花儿落满湖水”
听花儿偷偷说,天上的云是谁的伴侣
作者简介:
许明龙,字无咎。90后,安徽安庆人。
(稿源:青年诗人;图: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