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经国风邶风匏有苦叶】
匏有苦叶,济有深涉。深则厉,浅则揭。
有瀰济盈,有鷕雉鸣。济盈不濡轨,雉鸣求其牡。
雍雍鸣雁,旭日始旦。士如归妻,迨冰未泮。
招招舟子,人涉卬否。人涉卬否,卬须我友。
【我歌我解】;
此诗情景相映,亦诗亦画,通过对景物的描写,将少女苦苦守候的孤寂情怀渲染得淋漓尽致。从深秋的葫芦秧苗,到微寒的滔滔江水;从准备齐全的满车嫁妆到岸边秋草间颤抖的鸡鸣;从南归的大雁到初生的旭日;从频频相邀的舟子到满船的离人;这一切无一不在衬托少女苦候郎君相接的焦急,以及她对于自己心上人一定能来,这个信念的坚定。
秋深了,经常食用的那些葫芦叶子早已经苦涩不堪,就像我河边守候的苦涩心情。深深浅浅的河水不曾结冰尚可通过,我看见那些个人们趟着水,提着衣裙,来来往往,就是不见你的身影。
河水一浪一浪拍打河岸,水花喷溅上了我那装满嫁妆的马车,没有关系,水深还不足以淹没车轴!你怎么还不来?我听见草丛中有瑟瑟发抖的雉鸡鸣叫,那雉鸡怕是很难如我一样得觅佳偶!
成排的大雁呜鸣着向南飞去,远远地排成行、列成队,更远的天边彩霞茵冉,迎接着旭日东升。你来求婚我根本无从拒绝,如今早早相候,你切莫误了良辰佳期!要是真真误了,那到什么时候能来?要是河水结了冰该如何是好?岂不是要踏上冰絮前往?那可不好!
一拨拨的人们登上了岸边停泊的舟船,那个船工频频相招要我过去渡船,这样满车的嫁妆自然不能够拉过河去!即便所有人都上了船,我也不去!我在等着我的郎君驾着一叶扁舟前来相迎!
等待可真不是滋味儿!!!!
于是,随着浪涛轻轻吟唱:
枯叶葫芦绑腰上,不怕济河大水涨。
水深连衣趟过去,水浅过河提衣裳。
大水茫茫济水涨,山鸡声声叫得响。
河水虽涨不湿轴,雉啼原是唤配偶。
大雁声声叫得欢,朝阳初升在东方。
恋人若想娶我走,河水未冻好时光。
船上艄公手相招,别人渡河我偏留。
别人渡河我偏留,我要等着男朋友。
妙龄女郎到了出嫁年龄,满心盼望如意郎君前来求婚,全部的期望和幸福的想象伴随着她的等待。
如今的我们或许会不解地问,她为什么要等待,为什么要折磨自己,为什么不主动出击大胆过河去追求自己的心上人?
其中的原因,恐怕是人类心理中最微妙,又最富有诗意的。
谁曾见过动物之中有雌性追逐雄性的?雄野鸡的美丽羽毛是向雌野鸡展示的;雌野鸡的婉转鸣叫是告诉雄野鸡前来求偶的。这是天性。人的异性间的求偶,也得遵循这种天地之道:女子等持,男子主动出击。即使是在今天,这种合乎天性的特点,依然表现出来。
然而,人类的心理远比动物复杂得多。女子的被动等待,除了是天性的表现之外,可能还有更多别的考虑;对方是否潇洒英俊,是否有真才实学,是否诚实专一,是否有地位名气,是否有财富金钱,双方性格脾气是否相投等等,等等。
不带任何功利目的的纯情企盼,肯定是让人感动和沉醉的;但是,任何纯情表现的背后都会潜伏着或多或少的功利要求,否则,纯情是难以持久的。纯情初露,至诚可爱;而它的深化,则要靠功利考虑中诸多因素的契合。
因此,等待是一个巨大的悬念,包含着各种各样的可能性。结果即将出现,却不可预知。时间马上就要到来,而眼下的分分秒秒都无比漫长难熬。全身的每个细胞都充满激情和力量,但并没有可以赋予的对象。这情景,像即将跃出地平线的初日,像含苞欲放的鲜花,像晶莹欲滴的露珠,像守在洞口准备扑向老鼠的猫,像即将出现的奇迹……
一旦结果出现,一切都肯定明确,可能性消失了,诗意和想象也就消失了。
【参考译文】:
葫芦秧叶八月苦,济水深深尤可渡。深处没腰尚可去,浅处只需提裙裾。
济水茫茫盈车头,杳杳鸡鸣声声抖,河水滔滔未没轴,雉鸡啾啾觅佳偶。
大雁呜鸣南归去,彩霞茵冉迎朝旭。君子相求无从拒,莫待河冻蹋冰絮。
船头舟子频相候,众人齐渡我独守。众人齐渡独我守,候我郎君泛扁舟。
【注释】:
1、匏(páo):葫芦。涉水的人佩带葫芦以防沉溺。
2、苦:同"枯"。叶枯则匏干可用。
3、济:水名。深涉:步行过河叫做"涉",涉水渡口也叫做"涉"。渡处本来是较浅的地段,现在水涨,也有水深的渡处了。
4、厉:连衣下水渡河。一说厉是带在腰间。
5、揭(器qì):揽起衣裳。一说揭是挑在肩头。
6、有瀰(米mǐ):犹"瀰瀰",水大时茫茫一片的景象。有:发语词。
7、有鷕(窈yáo):犹"鷕鷕",雉鸣声。
8、濡:湿。轨(古读如九):车轴的两端。这句是说济水虽满也不过半个车轮子那么高。那时人常乘车渡水,所以用车轴做标准来记水位。
9、牡:雄。
10、雝雝(yōng):群雁鸣声。
11、旭日:初出的太阳。
12、旦:明。
13、归妻:即娶妻。
14、迨:见《摽有梅》。泮(叛pàn):同"胖",合。以上两句是说男人如来迎娶,要赶在河冰未合以前。古人以春秋两季为嫁娶正时,这时正是秋季。
15、招招:摇摆,一说号召之貌。
16、舟子:船夫。
17、卬(áng):我。女性第一人称代名词。
18、否(古读如痞pǐ):不。
19、须:等待。末章说舟子摇船送大家渡河,人家都过去了,我独自留着,我本是来等朋友的啊。
【题解】:
这诗所写的是:一个秋天的早晨,红彤彤的太阳才升上地平线,照在济水上。一个女子正在岸边徘徊,她惦记着住在河那边的未婚夫,心想:他如果没忘了结婚的事,该趁着河里还不曾结冰,赶快过来迎娶才是。再迟怕来不及了。现在这济水虽然涨高,也不过半车轮子深浅,那迎亲的车子该不难渡过吧?这时耳边传来野鸡和雁鹅叫唤的声音,更触动她的心事。
【赏析】:
这是一位痴情女子在济水河边等待心爱之人时所唱的歌。深秋季节姑娘在济水河边耐心地等待着心上人的到来。眼前的一幕幕秋景,葫芦叶儿黄,济水水茫茫,鴙鸡河边唱,艄公号子扬,都激起她对白马王子的深情眷念,甚至艄公招呼过河,她也一动不动,铁了心等待心上人的到来。
本诗描写一位站在河边等待未婚夫到来的好祈盼,其中既有切的期盼,又有坚定的信心,诗从匏可渡河起兴,坚信未婚夫的到来是无论遇到什么艰难险阻都一定要来,然后就眼前景民开画面,旭日东升,大雁和鸣,美丽姑娘在隔河相望,怎么还不来啊,趁着这冰河未合之时?姑娘有盼望,却无疑惑,尽管大家渡河去了,她仍然在等待,等得那么坚定,那么执着。景色美丽,爱情很美丽,女子的形象就尤其美丽,而留下的想象更是美丽。
【毛诗正义】《匏有苦叶》,刺卫宣公也。公与夫人并为淫乱。夫人,谓夷姜。
【当代阐释】
一汪瞳影里的嫁衣
这首诗主要描写了女孩子盼望男子来迎娶自己的心态。
匏瓜的叶子黄了,在野外水汽朦胧的济水旁,雌野鸡咕咕地呼喊着它的配偶。在大自然的环境里,一切都按照自然的规律有序地进行着。人作为万物之灵,同样属于万物中的一类,同样遵循着大自然的脚步。
诗中的女主人公在大雁和鸣的河边充满了期待,希望那个人能在冰融之前娶她。在别人都已经过河,船夫催促她赶紧过河的时候,她仍孤单地回头凝望着远方,追寻可能会出现的那个影子。女孩子到了结婚的年龄,相比较男孩子,似乎总会表现出更多的焦虑。抛开男女社会地位、传统角色定位等各种外在因素外,青春易逝往往是导致女孩子更渴望婚姻的主要原因。
细细品味这貌似舒缓的诗歌,我们也会发现太多的匆忙与不安。叶子黄了,大雁南飞了,早晨的太阳升起来了,种种意象表征下面都体现出时间的匆匆。女主人被时间追赶得焦急、忧虑,甚至忘记了雄野鸡是为了追求雌野鸡而将羽毛变成金光灿灿,它们应当主动去展示自己的热忱与衷心。雌野鸡只需要等待就可以。
与前面三篇男子追恋女子主要在两人相恋之前不同,这首诗歌中的女子对男子的渴慕是在婚前,似乎表现出男子更注重相恋的感觉,而女子更希望一份安稳幸福的婚姻。
男女之间,是恋爱时浓浓的柔情蜜意重要,还是婚后默默的相濡以沫重要,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总会有争论。如果用一个横倒的"丫"来表示一对男女,恋爱仅仅就是俩人走到一起后的很小一段,而在俩人关系无穷尽的延长线上,都是婚姻在一路默默无闻地守候。如同一盏引航的航标灯,虽然在茫茫大海上比不上绚烂的流星雨浪漫,但它却会长久地用自己的微光引导路的方向。
【文化常识】
归妻
归妻即为娶妻。古代女子出嫁称为"归"。古代男尊女卑,夫为妻纲,男子是中心,出嫁的女子以男家为家,娶妻子就如让妻子归来一样,所以称为归妻。结婚后,妻子回娘家称为"归宁"、"归省",回到原先住处的意思。《说文解字》解释说:"归,女嫁也。"古书中也常常把"娶"写成"取",表示男子把别家的女儿取到自己家里来。
思念: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可译为:
匏瓜有苦叶,过河有深港。
水深连衣渡,水浅提衣过。
水满渡口盈,雌雉鷕鷕鸣。
渡深不没轨,雉鸣求配偶。
大雁雍雍叫,日升天方晨。
男子若娶妻,趁着冰未融。
船夫频招呼,人渡我不渡。
我不渡河去,我须友我舟。
《匏有苦叶》逐句解析:
匏有苦叶——葫芦叶儿已黄枯,(匏【páo】葫芦。)
济有深涉——济水深深仍难渡。(济:济水。)
深则厉,——水深垫块石头过,(厉:通砺,石头。)
浅则揭。——水浅提衣迈大步。(揭:提起衣襟。)
有瀰济盈,——盈盈水满济水河,(瀰【mí】水满状。)
有鷕雉鸣。——河边鴙鸡鸣如歌。(鷕【yǎo】野鸡的叫声)
济盈不濡轨,——滔滔济水不湿轴,(轨:此处指车轴。)
雉鸣求其牡。——鴙鸣求偶在田野。
雍雍鸣雁,——雍雍雁鸣如歌唱,
旭日始旦。——日出东方天刚亮。
士如归妻,——君若有心来娶我,
迨冰未泮。——趁冻聘礼早送上。(迨【dài】趁着。泮【pan】融化。)
招招舟子,——船夫召唤把河过,
人涉卬否。——别人过河我不过。(卬【áng】我。)
人涉卬否,——我不过河有缘由,
卬须我友。——我要等他一起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