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便是秋闱，众皇子都要参加。

三月想着能见到恩人，就求着殷千里让她跟着去，结果换来殷千里阴阳怪气的一句：“这么急着见心上人？”

三月很无奈：她只是想报恩嘛，什么乱七八糟的心上人啊。

殷千里临走前嘱咐管家好好看管三月。偷听到的三月狡黠地笑了：哼，本姑娘可是妖，区区凡人还想拦我，做梦吧。

狩猎时，殷千清和殷千里在茂密的树林深处相遇。殷千里照常讽刺了殷千清几句。三月远远地跟着，听不清他们的对话。

三月不想见到的意外还是发生了。

附近突然有几个蒙面黑衣人杀出，直冲殷千里殷千清而来。殷千里一人对抗数人，殷千清则在一旁没有动手。

三月以为殷千清不会武功，于是及时出现，护住殷千清。

殷千清其实也是会武功的，只是世上很少有人知道，而殷千里正是这少数人之一。

殷千里一边打斗，一边讽刺道：“什么时候了你还装文弱？”殷千清无奈一笑，只好迎战。

有了殷千清的加入，刺客很快被消灭。殷千清和三月都没有受伤，倒是殷千里打斗时因分心受了轻伤。

三月替他包扎受伤的手臂时，他的嘴还不闲着：“殷千清，这是不是又是你的人？你还想找人刺杀自己，然后栽赃给我？你就那么喜欢那个位置？”

殷千清微愣，他没想到殷千里说得这么直接。

不过他反应过来后仍不见恼怒，反而纵容地一笑：“六弟，这次真不是我。若是我，又怎会伤你？我的确喜欢那个位置，但我不是为了自己。”

他顿了顿，接着说道：“你做事太冲动，并不适合那个位置。何必为了跟我置气而非要跟我抢呢？”

殷千里被他这番说辞气笑了：“为了不让我跟你抢，你就栽赃陷害我刺杀你？”

殷千清睫毛微垂，掩住眼中受伤的情绪，低声道：“这样不好吗？这样你就不必再和其他皇子争了，你就能远离这些是非了，母妃也能在九泉之下安心了。”

殷千里听到“母妃”二字，也是一愣，转过头去不再言语。

回到府上后，三月一直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树林遇刺，她给殷千里包扎手臂时，无意中发现了他手腕上的桃花印。她事后悄悄观察过殷千清的手腕，上面什么都没有。

她想知道恩人到底是谁，却犹豫着不敢问——她担心身份的暴露引起殷千里的排斥。

殷千里敲了敲她的头，不满道：“你不是说要给我重新上药吗？发什么呆？”

三月回过神来，她犹豫地说道：“我，我有事想告诉你。”殷千里好看的桃花眼弯了弯，说道：“是不是想说喜欢我呀？其实我早就猜到……”三月打断了他：“不是这件事。”

三月咬咬牙，下定决心。她将手放到殷千里伤口上，运用妖术为他疗伤。伤口周围浮现出一圈淡淡的粉色光晕，不一会就愈合了。

殷千里整个人都僵住了，望着愈合的伤口一动不动。三月心想：他不会吓傻了吧？

不等三月问，殷千里自己就出声了：“你是神仙？”三月见他呆愣的样子，一时没忍住笑了出来：“噗，你是吓傻了吗？我不是神仙，我是桃花妖。”

殷千里还是有点缓不过来，不过他的反应中并没有害怕厌恶的情绪，这倒让三月松了口气。

三月接着说：“我十年前渡劫失败恢复原形，被一个手腕有桃花印的小男孩救了，他把我捡起种在土里发了芽，我记得他好像叫殷千清……”

十年前，殷千里和殷千清的母妃还在。那时，殷千里总是跟在殷千清屁股后面奶声奶气地叫“哥哥”。

殷千里和殷千清虽是一个母妃所生，却一个活泼好动，一个安静乖巧。那时候，殷千里总闯祸，比他大一岁的殷千清则是那个收拾烂摊子的人。

那天，他捡到一颗桃核，想要种起来。他拔了母妃花盆里的名贵牡丹，种进了桃核。被宫女们无意撞见时，他正想着怎么找借口瞒过母后。

这时殷千清出现了，他插着腰，故作威严地对宫女说：“你们就说这是五殿下殷千清种的桃核。”

花盆里的三月意识没有完全清醒，只记住了“殷千清”三个字。

殷千里有些担心地扯了扯哥哥的袖子：“哥哥，你会被骂的。”

殷千清反而小大人一样安慰他：“放心吧，哥哥在上书房的功课又被表扬了，母妃舍不得骂哥哥。”

殷千里一直十分信赖哥哥，点点头就信了。他后来才知道，哥哥被母后罚抄了十遍《三字经》。

而那个桃核三天后就发了芽，发芽后没过几天就突然消失了。两个小家伙还伤心了好多天。

当时的他们肯定不会想到，十年后还会与三月再续前缘。

十年后的三月小心翼翼地问殷千里：“那，你和你哥哥的关系……”

殷千里也没有隐瞒：“母妃去世后，他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开始处处与我争，在父皇面前表现。我也是现在才知道，他是为了保护我。”

殷千里垂下桃花眼，叫人看不清眼中的情绪。

三月笨拙地安慰他：“没事的，我感觉你哥哥没有怪你呢。”

殷千里闻言，抬起头眨眨桃花眼，终于露出一点笑意：“我也这么感觉。”

五年后，先皇驾崩。五皇子殷千清登基称帝，封六皇子殷千里为贤王。贤王封地远离京城。

人们都道是帝王多疑，连亲生弟弟都不信任，此举看似封赏，实为贬谪边塞。

只有三月和殷千里明白，远在边塞，人们才会慢慢淡忘贤王，贤王才有机会与一个异于常人的女子相伴一生。

远在封地的三月在院中荡着秋千，望着身穿紫衣树下练剑的殷千里，只感觉岁月静好——不渡天劫不飞升又何妨？

只是，那个远在京城身处高位龙袍加身的男子，可能再没机会穿喜欢的白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