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咖啡厅等人,我的稿子下午要交给编辑,我和他约了下午两点,但是现在,呃……已经两点十四分了,我也不清楚还要等多久。
平板电脑没有带来,手机也忘记放在衣兜里,时间已经不允许我回家拿,只好在约好的地点枯坐,曾经听资深的作者说,坐在咖啡店看行人路过步行街也是一种取材,虽然我从未如此觉得,但这是我现在正在做的事情。
身材臃肿的妇女把棒棒糖递给孩子,穿平底鞋的妈妈推着童车,神色匆匆的男子拐过街角,挽起纤细女子的腰……
这些画面不断在眼前出现,又消失,一个人的生活片段,会在另一个人身上出现,几乎完全相同,甚至会如同花木的嫁接,一个人出演了一半的剧情,另一个人负责结尾。
在视线的角落牵手的情侣,下一刻,另一对情侣又在视野正中相拥,仿佛温情姗姗来迟。
就在这时我注意到一个人,他坐在我的右前方,也在看着窗外,他面前有一台笔记本电脑,我看他的时候,注意到他正在笔记本上打字,那是一款已经过时的写作软件,相比现在自动储存的云平台,那样的工具已经落后太多。
他穿着样式简单的格子衬衫,休闲牛仔裤,左手的桌子上放着一只白色的搪瓷茶杯,看上去就像电商平台低价买来的便宜货,外表上也有干涸的咖啡渍,有时他会和咖啡店的女服务员耳语两句,不久之后,对方就会给他的咖啡续杯。
他看起来还要呆很久,但是我觉得观察他,比观察门外的人要有趣得多——他右手有一叠硬币,不知道是用来做什么的,总之,他打一段字,就会右手捏起一枚硬币,然后玩弄一番。
时间还在流逝,我杯子里的咖啡也见底了,用吸管吸的时候,会听见吱啦吱啦的声音,我皱起眉毛,准备喊服务员加咖啡,时间是两点二十九分,不知道编辑什么时候会来。
我停在半空的手僵住了。
穿格子衬衫的年轻男子,缓缓走出咖啡厅,门口正有一名皮肤黝黑的老年乞丐,头发大半都白了,背着一只大塑料袋,茫然地摇着手里的破茶杯。
“叮咚。”
他把硬币丢进对方的茶杯,声音听起来就像硬币落进许愿池。
他微微抬头,阳光正洒在他的侧脸上,我不禁把视线投向他的桌子——失去主人的笔记本电脑旁,硬币减少了一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