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清早被闹钟吵醒,并不急着起床,依然赖在暖暖的被窝里,闭着眼睛,沉浸在梦中——只有一个影子,心里却是暖暖的,柔柔的,像清明时节暖阳里的和风。
在老屋小卖部的窗台上,我像骑大马一样坐在上面。
只是一个影子,并不知道自己在干嘛。
记忆里,这个窗台给我的印象并不十分美好。小学的时候,家乡在修水电站,父母在外帮人干活。家里开的那个小卖部,便由我守着。偶尔,有工人、邻居来小卖店里买东西,我便踩着窗台下的椅子滑下来,帮人打酒、拿烟,收钱找零。
待人走后,我便再重新爬上窗台,竖着耳朵听院子里小伙伴的欢笑声,隔着门前乱糟糟的建筑场地,想象着门前河里的另一群孩子,他们在河边玩水、游泳、摸鱼。
那个时候,也很少有人陪我一起,印象中连小弟的影子也没有,不知道那个时候的他在何处跟何人撒欢。
偶尔,只是极偶尔,会有小伙伴到小卖部去玩。多了玩伴,我便难得高兴。记得,有一次,我一个人在家,正无聊时,来了两个玩伴,说说笑笑,然后我们准备打牌;我们没有钱,不可能像大人一样拿钱去当赌注。
我想了想,店里卖的有5分钱一颗的水颗糖,红色的,绿色的,淡黄色的,一颗颗亮晶晶的,因为是夏天,好多都融化掉了,我便拿了6颗水颗糖,给另外两个小伙伴一人3颗,我自己拿了四五颗的样子,然后就说我们打牌吧,输的一方把水颗糖给赢的一方就好。
就这样,我用6颗水颗糖换来了一下午的陪伴。
也不知怎的,这事儿就传遍了整个小村子。那是夏天,后来直到过年的时候,还有人拿这事儿取笑我,说我太老实了,云云。老爸老妈也说我太老实了,但是并没有训我。那是2000年左右,一个农村孩子一个星期的零用钱可能也就四五毛钱吧。
那个时候,我并不明白,他们说的是什么意思。直到长大,我才知道,他们所说的意思,每个人付出,要以一种别人会感念的方式去给予和付出,而像我这样的给予方式,明显达不到这种效果。
可是,站在我的角度,我只不过想要有人陪我玩,陪我说话,陪我聊天,他们陪我打牌的时候,我想要的就已经得到了。
——现在想来,那个窗台,真是承载了我太多孤单的时光。
可是,当我在梦里梦到它,却依然想要去沉溺其中。
02
恋恋不舍地从睡梦中醒来,趁着春光大好,坐了很远的车去看海边的薰衣草花海。抱着十分的希望,到达目的地后,才发现宣传用的照片都是假的,薰衣草根本就还不见花朵,没有成片的花海,也没有浪漫的海边薰衣草圣地。
很多人跟我一样,失望之余,涌到了人工湖沿岸的油菜花丛里。可是,我却提不起半点兴致,那油菜花长得稀稀拉拉,完全没有我印象中的蓬勃与繁盛。
家乡的油菜花是很常见的,每年春天,家乡的田地里可以说是铺天盖地的黄。也许,是因为太常见了,我并没有觉得铺天盖地的油菜花很美,甚至从没想过未来的某一天它会火遍整个中国。
印象中,每年春天,上学放学的路上,两边都是油菜花,我走在田埂上,油菜花几乎都能淹没我的身影。活活的演绎着“黄四娘家花满蹊,千朵万朵压枝低”;每天,在花海中穿行上学放学,但从来没有正眼去瞧过她一分。
模糊记得,有一年随邻居家的两个同龄女孩儿娟子和静静一起去打猪草。那应该是初春的周末,我们一人背一个竹筐去打猪草,大概是看到油菜花下绿油油的猪草,我们便猫着腰钻了进去。
大概是累了,也大概是玩性大起,我们便在油菜花下随便找了个地方,背靠在竹筐上,席地坐了下来。我们坐了很久,聊了很多,但是聊了什么都已经忘了,大概是对大山以外的世界的好奇,我们迫切地都要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旁边有蜜蜂嗡嗡嗡地飞过,油菜花的叶子上还有露珠滚动,映照着绿油油的叶子,脉络清晰,晶莹剔透,煞是可爱。
坐在油菜花下,仰头,春季的天空明媚高远,那里像是有我们希冀的一切未来和远方。
03
十多年后,我在我们曾经希冀的南方城市看到一树又一树的花开,突然,觉得,这些花如果长在自己家该有多好。
我给老爸打电话,你在家里栽两颗樱花树吧。
门前有两颗樱桃树,樱桃都已经吃了好几年了。老爸这样回答。
我都没吃过。我答。
挂了电话,心里又涌起一阵滞涩。
——我真的是有很久很久都没有见过家里的春天了。
自从上了高中吧,十几年了。
高中的时候,我就住校,跟大学一样,半年回家一次,难得见到。
后来,去了外地,上了大学;再后来,开始工作,远赴南方。
今时今日,南方的天气乍暖还寒,春天明媚的阳光下,微风穿过绿叶的温度,这样的日子正适合想你。
有人说:“春天是有味道的,这种味道叫做思念,像是那种晒了一天的被子上暖暖阳光让人舒服的味道,也像街头巷尾空气中飘荡着的花香的味道。”
果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