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匆匆扒拉了两口饭,冯庆军就打了一辆车,直接来到苏梅家小区门外。
苏梅家的小区,在普通住宅里属于天花板级别,物业设施和安保人员都十分到位。
小区入口处,有一块显示屏,可直接拨通住家电话。
苏梅见到冯庆军过来了,有些意外,不过也没说什么,直接开了小区门。
仅仅两天过去,冯庆军再见到苏梅时,发现她人憔悴了很多。
苏梅穿着红色睡衣睡裤,赤脚穿着拖鞋,眼圈有些发乌,像是没睡好觉。
“公司没什么事吧。”苏梅一边问,一边给他拿来一双拖鞋。
“没什么大事,一切正常。明明昨天就开始直播了,其他人也很投入,效果还可以。线上知名度的建立,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得慢慢来。”
冯庆军都是拣好听的话说,顺便把那天顾凌薇买车的事情也说了,并提出自己的构想:如果让媒体知道顾凌薇都买自家的车,那么这就是一个无形的广告。
苏梅这次倒是没有什么兴致,只是点点头:“再说吧。”
冯庆军满不在意,猜测苏梅是因为顾凌薇的身份,所以不太想和她打交道,于是试探着问道:“你认识顾凌薇的丈夫常景轩?”
苏梅叹了一口气:“常景轩就是我的初恋男友。我们大一就在一起了,直到大四那一年,我母亲病重,他就离开了我。”
冯庆军点点头,一点也不感到惊讶,这和他之前猜测得吻合。
苏梅犹豫了一下,才继续说道:“这么多年,我其实从没想过找他,那天在财务室见到他领着妻子来买车,我不知道为什么,心里难受得厉害,眼泪止不住地流,怎么也控制不住情绪,怕出丑,所以匆匆地离开了。”
其实苏梅本不应该把这些儿女情长说给另一个男人听,只不过和冯庆军一起工作了十多年,她又没有别的亲人,早就视冯庆军为唯一的亲人。
冯庆军正要说几句话安慰她,突然,响起了门铃声。
苏梅一愣,自己在余唐没有任何亲人,甚至朋友都没有,除了同事,几乎没人来过她这里。
门外的人显然很着急,又按了两下,一个男子的声音传了进来:“梅梅,我知道你在家,你开门呀,是我,我是景轩。梅梅,你开门呀。梅梅,我当年错了,你开门听我说。”
苏梅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痴痴地呆愣在当场。
冯庆军也听出来人是常景轩,只不过没有了之前的冷淡态度,听起来就像是被甩之后,来找女友复合的前男友。
冯庆军纵然问心无愧,也觉得此时被人撞见,自己和穿着睡衣的苏梅在一个屋里,不太合适。更何况此人还是苏梅的前男友。
苏梅显然也想到这一点,急忙一指自己的卧室,冯庆军就钻了进去,关上了门。
苏梅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压下激荡起伏的心绪,缓缓打开了门。
这对恋人,分别十年之后,终于又见面了。只是一瞬间,二人都四目相对,默默无言。十年了,太多的话堵在喉咙,不知道先说哪一句。
“你,你还好吧。”常景轩率先开口。
“好?好!好得不得了。”苏梅十年没见他,这家伙一开口,气得她就要关上门。
“别,别,梅梅。你听我说。”常景轩一个侧身,从门缝里挤了进来,随手把门关上。
“谁让你进来了?你怎么进的小区?怎么知道我住这里?”苏梅面露疑惑。
常景轩仿佛没听见质问,看着苏梅的大平层,感慨道:“梅梅,想不到,你也是事业有成的女强人了。不像我,废物一个。除了吃喝玩乐,什么都不会。我开着劳斯莱斯进的小区,门口保安还向我敬礼呢。”
“这帮保安,太不像话了,回头我要去物业投诉。”苏梅没好气地道。
“梅梅,我知道你对我还有感情。就像我对你也有感情一样。我们坐下来慢慢说,我把一切都告诉你。”常景轩一脸真诚,想拉苏梅的手,被她挣开。
“我没什么兴趣知道,你爱说不说。”苏梅嘴上这么说,但是却也坐到了沙发上。
常景轩这才想起来还未脱鞋,就在门口换上了拖鞋,看到冯庆军脱下的那一双鞋,警惕地问道:“梅梅,门口怎么有一双男人的鞋?”
“和你有关系吗?”苏梅心说不好,忘了把老冯的鞋藏起来,嘴上却直接怼了回去。
“我知道了,你一个女人自己住,是应该放一双男人的鞋。”常景轩自己解释道。
“知道你还问?有什么要说的,赶紧说,说完走人。”苏梅赶紧转移话题。
常景轩走到沙发边坐好,回忆道:
“我母亲本是一个酒店的服务员,因为长得漂亮,被我那禽兽父亲酒后玷污了,然后就有了我这个私生子。
好在我那父亲并未抛弃我们母子,只是把我们养在外面,偶尔回来看望我们。
我七岁那年,她去世了。她得的根本就是心病,药石无医,不是花钱能治好的。若不是担心我还小,她早就走了。
然后我就被生父领回了家,一个没了母亲的私生子,在我父亲原配那里能有什么待遇,想想就知道了。
幸运的是,他们那个大我十岁的儿子,对我很好。他就是我哥哥,叫常景行。
我们虽然是同父异母,但是他待我真的很好,如果没有他在,我觉得我活不到成年。
等我大一些懂事了,我就明白,我这辈子注定就是一个豪门纨绔,他们也希望我当一辈子废物。
在古代,我这就叫庶出,是没资格和长子争家产的。
我也就认命了,及时行乐就好。
所有人好像都乐意看到我这样,在他们眼里,我吃喝玩乐花的那点钱,九牛一毛都算不上。
后来我也不再上学,一个人在全国各个城市乱窜。那一年,在成山,我遇到了你。你长得和我妈妈年轻时很像,我觉得,这就是我妈在天上指引我。
所以我就认定你是我这辈子唯一的女人。我把这事和我哥说了,让他帮我。
他就托人让我进入成山大学学习,目的自然就是接近你。
后来的事情,你都知道了,我们在一起的两年,那是我人生最快乐的时光。”
常景轩娓娓道来,苏梅的记忆,也随之飘回了很久很久以前。那一年成山的城墙上长满了爬墙虎,城头上一对年轻的恋人肩靠肩,手拉手,眼中只有彼此,以为幸福会直到永远。
她那时只知道常景轩的母亲过世了,并不知道他的出身,只以为是一个普通的富二代。
苏梅看着近在眼前的常景轩,却发现自己虽然回想起当初的事情,但是却有点找不到当初的甜蜜感觉。
常景轩接着说道:
“本以为可以和你一直在一起,没想到我那大哥突然去世,我至今也不知道细节,只隐约听说是和鬼佬的什么公司有关系。
本来我伤心一阵子,也就过去了。
谁知道,我大哥生前已经和顾氏的大小姐定了亲,这本就是常氏和顾氏家长的意思,强强联合,抱团取暖。
他们于是找上我,说我大哥生前,把他在常氏的所有股份全转移到我名下,并且要我代替他和顾氏大小姐完婚。
我心里有了你,怎么会同意?我当场就拒绝了他们,并表示,不需要什么股份。
结果他们不但停了我的信用卡,还威胁让我立刻和你断绝一切关系,否则他们就让你永远消失。
在他们看来,和顾氏联姻是常家的头等大事,任何事情都要被碾碎。
你母亲那会儿生病,急需要用钱,我不是不给你,而是被停了信用卡,无能为力,但我当时又不能和你说这些。
你陪你母亲住院那几天,我三叔常有道亲自领着人来成山找到我,他这个人特别凶狠,我终究是胆怯了。
我卖了身边所有值钱的东西,凑了一百多万,全部打到了你的卡里,留下一封信,就走了。”
苏梅永远也忘不了,有一天她突然失去了常景轩的联系,信息也不回,电话也打不通。
当时正在陪母亲住院的她,不得不抽空回了一趟学校,从室友那里,拿到了常景轩留下的信。
信很短,只有一句话:“梅梅,卡里的钱,你收下给伯母治病,我走了,忘掉我。”
到了此时,苏梅终于明白了当年事情的来龙去脉。
当年她本以为是富家公子玩够了自己,给一笔钱走人,谁能想到,中间还有这种曲折。
她也是单亲家庭长大,比任何人都能体会,童年的常景轩和母亲相依为命的酸楚,这种苦不单单是物质上的,更多的是心理上的。
苏梅突然又可怜起常景轩来,觉得自己刚才对他的态度有些冷淡。
她想说点什么话安慰一下常景轩,但是又觉得眼前的人,是一个熟悉的陌生人,不知道应该怎样安慰。
“景轩,这么说,你结婚了是吧?”苏梅干巴巴地冒出这么一句话,在她看来也是没话找话而已。
常景轩却以为自己看出了苏梅的心事,开口道:
“梅梅,我知道这十年来是我对不起你,我和顾凌薇根本就没有任何感情,而且她大我九岁,我们在一起,都是家长的意志,都是为了集团的发展,他们也从来不会考虑我的感受。
可是十年来,常氏一直在走下坡路,本来有一家什么外国资本要入股常氏,但是我大哥死后没多久,它把常家抛弃了。
这十年,顾氏利用姻亲关系,不断蚕食常家,内忧外患,而今的常家,只剩下一副空壳。
当年他们做梦都想娶进门的媳妇,现在就是他们的噩梦。
哈哈哈。
你说可笑不可笑,他们现在最期盼的,就是我能有办法离婚,但是又不用交出财产。
当初有协议,谁先提出离婚,谁就得把自己在家族的股份,全部转到对方名下。
每次我看到家里那帮老家伙唉声叹气,我就说不出来的畅快。
不过梅梅你放心,我这些年没少给顾凌薇气受,她已经越来越无法忍受我了,很快我们就能在一起了。”
苏梅此刻也不好给他泼凉水,感觉这十年常景轩好像一点都没长大,还是那么的单纯,甚至有点天真,顾凌薇怎么可能舍弃她的股份。
不过自己当年,不就是喜欢他的这种天真吗?
苏梅只从只言片语,就知道了眼前这位初恋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无脑傀儡。他大哥临死前,应该也是为了保护他,才把股份一股脑都给了他,并让他代替自己结婚,否则一无是处的弟弟,在他死后,一定会被常家抛弃。
常景轩把郁结在心里的话都吐了出来,感觉神清气爽,看着苏梅有些消瘦的俏脸和睡衣勾勒出来的诱人曲线,不由得心猿意马起来。
心虚地四处张望了一下,伸出咸猪手,去抓苏梅的手。
苏梅见他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心一软,并没有反抗。
结果这家伙得陇望蜀,伸出另一只咸猪手竟然往苏梅的肩膀摸去,偏偏还做出一副毫不知情的表情。
苏梅眉头一皱,心里想着这要是被冯庆军偷窥了去,以后也不用做人了。
她板起脸,拍掉常景轩的两只手,佯怒道:“十年没见面,你也不问问我过得怎么样,心里就想着这些龌龊的事情是吧。”
常景轩的心火顿时烟消云散,两人就仿佛回到了从前。
以前每次惹苏梅生气后,常景轩就像一个小学生一样,可怜巴巴地看着苏梅,也不知道说些什么话安慰,只是一个劲地说:“梅梅,我错了。”
常景轩毕竟也过了三十岁,和当年相比,还是有些进步,问道:“梅梅,你后来怎么离开成山了?我后来去你大四实习的那家4S店找过你,人家说压根就没你这个人。还有,伯母病好了吗?我给你的钱,应该够了吧?”
苏梅看着一脸呆萌的常景轩,心里也是无力吐槽。
见到他之前,她想着见面如何痛骂他一顿,真见了面,又听了他的故事,反而平静了:
“我妈在你离开后没几天就走了,你的钱压根就没用上。我妈走后,我大病了一场,后来在那家4S店也干不下去了。
索性卖了我妈的小房子,和别人一起在余唐开了一家汽车用品商店,就是用你给我的钱入的股,后来生意越做越大,就成了今天的4S店。
周一看到你和你太太来店里买车,我一瞬间就崩溃了,回家哭了一场。今天才刚好点,结果你又找上门来,我上辈子是欠你的。”
常景轩一脸得意:
“梅梅,这就是天意,是上天安排我们见面。我周六在车展上看到你了,只是你没看到我。
我一路远远地跟着你,可是周六人太多,很快就跟丢了。
第二天我又去了,还是没见到你,不过从那个销售总监口里,得到了你的确切消息。
没想到,他竟然是你公司的合伙人,我还以为他就是你的员工呢。
我周一本来想着自己去店里再找你,结果顾凌薇非要跟着我,其实也不是她要跟着,是我骗她要给她买车。
哎呀,总之不用管她了,她是阴差阳错才跟着去的。
至于你的地址,是你那个销售总监的太太告诉我的。”
常景轩又详细说了上午怎么从陶静那里拿到地址,一脸得意地看着苏梅,就差说“快夸夸我吧”。
苏梅心想:
“光听这家伙的描述,他妻子顾凌薇就是一个很有手腕的女人,不然也不可能十年间就蚕食了常氏。
那天幸亏没见到,不然自己乍见这家伙和他妻子在一起,心态必然崩溃,非得当众出丑不可。
不过这家伙怎么这么巧就能从陶静那里拿到地址呢?”
想到冯庆军一定等着急了,苏梅不再犹豫,俩人互留了联系方式,苏梅借口自己不舒服,想把常景轩打发走。
常景轩一脸依依不舍,磨磨蹭蹭,苏梅不得不又假装生气,才把这个黏人的家伙赶了出去。
常景轩刚走,冯庆军就一脸尴尬地走出苏梅的卧室,他也万万没想到,来这一趟,看了场恩爱秀。
冯庆军之前还以为常景轩属于眼高于顶的富家公子,所以对人说话没礼貌。
现在看,高冷只是因为情商低,他更像是一个清纯的大男孩。
苏梅和冯庆军又聊了一会,也弄明白了陶静为什么会遇到常景轩
二人不由得感慨,真是无巧不成书啊。
冯庆军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把疑似常景轩派人来店里闹事的事情告诉苏梅,因为通过他刚刚的观察,他更加觉得常景轩不像是能干出那种事的人。
冯庆军和苏梅道别,并没有问她何时去公司,只叮嘱让她好好在家休息。
当冯庆军从苏梅家走了之后,常景轩从楼道的另一边闪出,看着冯庆军消失的背影,常景轩喃喃自语:“我就知道,门口那双男鞋有问题,果不其然。怪不得梅梅急着让我走,原来是这个家伙在家。不过我相信梅梅,他不会做出对不起我的事情。”
仿佛为了给自己更大的信心,他又狠狠地说了一遍:“一定不会”,然后转身从另一侧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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