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算是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起初并没有旅行计划,正值跳槽期,有许多事务需要料理,两份工作又是无缝连接的。就在为了离职而担惊受怕的时候,猎头跟我说可以休息几天晚一点入职。那天晚上我决定一个人去日本,在网上找了个中介加急办签证。我很少旅行,这也是我第一次一个人旅行。
27岁了。人生一直是无缝连接,不是天意,就是吾为。我是个闲不住的人,起初以为这是娘胎里带来的勤奋,后来才知道,这是血液里流淌的不安。
很遗憾,我的青春与泡沫积累期的中国撞了个满怀。从一个北方小城考到首都北京,脱离高考的魔咒,还以为可以好好过人生了,却不得不慢慢接受一个现实:最适合“手牵手一步两步三步四步望着天”的时间很短,短得你还没来得及找到那个人。工作难找,房价持续走高,上层社会关系网越织越密,婚娶越来越复杂,这一切都在向我们预告,高考只是让你跟电脑练练手,后面的怪才是真正的游戏,而所谓成熟即是冷静且迅速地掌握游戏规则。在研究生开学典礼上,一个老师对着所有新生说:希望你们还能保有一些情怀,在星空下畅聊古希腊贤哲,为时下的中国慷慨激辩,而不止是想着如何找到一份更赚钱的工作。原话是更精彩的,可我已经记不清了,但记得当时的自己热泪盈眶。
我一路功利着完成了市场对法科男的基本期待,通过司法考试,拿到硕士学历,在一个知名律所实习,解决北京户口。每一步都设计得逻辑缜密,走得兢兢业业,就是很少快乐。工作后,我真切地感受到时间从指缝溜走,承认自己错过了一个很好的姑娘,理解了“天地一沙鸥”的惆怅,我慌了。
徐志摩有首诗—《我不知道风,是在哪一个方向吹》,说的大概是沉醉、迷茫、心碎。年轻的心,常常是不知这风从哪里吹来,又什么时候能够停止。索性,把自己扔到书里,扔到路上。在打开扉页,踏出家门之前,有好多未知,就像你的过去与未来一样。
1、日本马桶
到东京已经夜里11点了,出关又花了一个半小时,当时非常急躁,还纳闷日本人的效率怎么这么低。不单是又困又累,我还担心自己的箱子。在国内就有箱子被误领而被扔到边边角角的地方的情况,差点报警。在我一脸生无可恋地跟审核员说“谢谢”后,发现我航班的行李已经都被从传送带上取下来,整齐地排成一排,那一刻有些小感动。
因为航班太晚,电车几乎要停运了,我早早订好了接机服务,在排大长队出关时,我暗暗地表扬自己高瞻远瞩、深谋远虑。机场停车场只有半小时内是免费的,司机师傅为了等我,围着停车场绕了七八圈,我问他怎么来得这么早,他说日本航班偶尔会提前到,怕我找不到人心急。司机师傅让我坐在副驾驶上,看看风景。一路上,他跟我聊了聊来日本多久了,孩子在哪上学,总共打了几份工,日本福利多好,日本人素质多高,日本房子多抗震。我冷哼一声,心想还真是“国外的月亮比较圆”啊。我突然发现街上的车都擦得锃亮,连货车都是。我问师傅:日本人怎么爱干净到这个地步了,要多久洗一次车啊?师傅说,他们没正经洗过车,都是加油时服务员顺便胡撸几下。
第一晚是在高中同学那住的。他和两个中国人合租,都是90后,三个老爷们挤在一间房,加我就是四个。其中一哥们呼噜声真是“惊天地,泣鬼神”,日本公寓楼的阳台都是通的,房子又小墙体又薄,我真觉得隔壁邻居都会听到。后来我发现,日本房子的隔音效果非常好,那个呼噜哥告诉我,日本人研究出了特殊的隔音材料。他们家让我最喜欢的是马桶,马桶圈是可以加热的,不会让人因为坐上去的那一阵凉而瞬间没了屎意。还有就是解决完后,按一个键,直接就把屁股洗了(真的好优秀)。日本的厕纸都很薄且溶于水,这样就可以直接扔到马桶里,干净环保。
朋友是做IT的,刚毕业找到工作。第二天早上,他叫我帮他把昨晚的剩菜剩饭盛到饭盒里,那饭盒小的好迷人。再抬起头,他已经一身西装革履,我想起西二旗的那些穿拖鞋挤地铁的IT们,问他:码农也用这么打扮?他说,在日本蓝领上班都得穿成这样。我打了个不解的冷颤,在我粗浅的认识里,在北京只有律师、房产中介和卖保险的才这么穿。但和在北京一样,我们是被挤上地铁的。唯一不同的是,车厢里非常安静,只有我和朋友在悄悄说话,他教我怎么坐神复杂的日本电车,我意兴阑珊地听着,一直在等着有人对话或者因为被挤到而发出啧啧的声音,可惜直到我下车也没能如愿。之后几天坐电车,发现他们还是有讲话的,但音量都保持在一个比较低的水平。朋友说,如果想看日本人在电车上出洋相,就坐末班车。日本男人工作压力大,酒文化盛行,很多都是喝到很晚才回家,还有在电车上脱衣服过夜的。回国前一天晚上,我们去一个住在涩谷的朋友家做客,刚出电车站就有两人上来问我几句什么,我让朋友帮我翻译。朋友说:他们问你要不要大麻,或者日本妹子?这是东京都内最乱的地方,很多拉皮条的,也有很多中国人在做。从朋友家出来回电车站,满街都是成群结队、西装革履、领带歪斜、一身酒气、摇摇晃晃的白领,朋友说:今天是Friday night,这应该是刚刚结束第一场,一晚上大概有三到四场。
2、纸醉金迷
我在日本的第一天的主题是买买买。因为有代购任务,还想给自己买些略带骚气的衣服(毕竟来到了比较时尚的国家),而我其实最烦购物,又累又花钱,对着价签望洋兴叹。从小老师就告诉我们要先苦后甜,我就把苦排在第一天。走进药妆店的那一刻,我就要疯了。琳琅满目根本形容不了货架上的商品,好在出国前妹子们教我药妆店里有中国服务员,把图片给他们看就行。就这样我还是跑了两家店,排了一个小时队,可怜自己之余,也觉得女人真的不容易。
在新宿闲逛,不小心转到了歌舞伎町。之前设计行程的时候,涂涂改改了很多,这个一直都在,没什么特殊目的,纯是好奇。在我心里,转这个地方是有一定仪式感的,满脑子都是《艺妓回忆录》的画面,没想到就是中午找个吃饭地方的功夫就到了。可能是不懂日文的缘故,我没看到里面有什么声色场所,最多的是饭店。离开时路过一个老人,走到我身边说了句日语,我说“sorry?”,他又说了句英文:“Do you need Japanese—?”,当时的我日本英语听力还不好,凭着直觉和脑补,最后一个词大概是“slut”,我特别没见过世面地慌张摇头:“No,thanks.”(心中默念了一遍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村上先生在新书中说:他年轻时曾长期在歌舞伎町打工,整天看着些来历不明的人游来荡去。既有好玩的事,也有危险棘手的事,比起大学教室,他倒是在这种生机勃勃、五花八门、有时上不了台面的粗鄙场所学到了有关人生的种种现象,获得了一些智慧。
银座号称是世界三大繁华中心之一,几乎聚集了全球所有奢侈品牌。除了优衣库和常买工作装的几家店,我没有推开任何一个奢侈品店的门,怕不小心打个喷嚏弄脏了价格不菲的衣鞋包表,就只能断根手指在这了。银座于我而言就是个到此一游的景点,闻一闻纸醉金迷的味道。快离开时,我看到一个油光水滑的店员送客人出门,一直走到十米开外,店员冲着客人的背影深鞠躬90度,我惊讶得下巴都要掉了,这可不是电影。后来朋友跟我说,这在日本很常见,不单是奢侈品店。他的第一次是在路上遇到一对夫妻,卖自家酿的酒,一个客人试喝之后不是很满意,老板一边冲着客人的背影深鞠躬90度,一边道“阿里嘎哆够咋一吗斯”。
晚上,前往我提前在airbnb上订好的民宿。这是我第一次住民宿,主人住在楼上。房间很干净,榻榻米,落地窗,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只有一个麻烦,日本人在房间里不穿拖鞋,脚很冷。放下行李,朋友找了个餐馆请我吃饭。店里只有一个中国籍店员,她很快认出了我们是中国人。因为鳗鱼饭很慢,店里也没别的客人,她就陪我们闲聊了几句。她把儿子也接到日本了,并且读完了大学。她说日本哪都好,就是没朋友,日本人都很独立,没有“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的观念,加之日本人也不爱跟中国人交朋友,他儿子来日本这么多年,交到的三两个朋友也都是中国人。我吃完饭,想要张餐巾纸擦嘴,冲她喊了声“阿姨……”。她连忙亲切地回了声“诶,好嘞!”,眼角和嘴角泛起慈祥的柔波。应该很久没人这样叫她了吧。
回到民宿,没什么事做,我打开窗子,黑黢黢的,静得好不真实,抬头就是满天繁星。没来由地回 想起了高中时的一个周五的晚上,没有晚自习,和小伙伴们吃完饭,躺在操场上,没有华灯,只有满目的闪烁。当时的日子被挤在字里行间,难得清静,他们在一旁有说有笑,我没有参与。自那以后,我有多久没再抬头仰望星空?这些年,身边的人来来往往,我喜欢过几个人,也换过几个梦想。午夜梦回,这些过往都成了抬头仰望的那轮明月。
3、浪漫江之电
我是个非常喜欢海的人。大海的包容足以让我冲着他发呆好久,忘记时间从未停止流淌。选择镰仓,就是因为海。下电车徒步走上江之岛,沿途都是些商贩。我是个不解风情的游客,从来都无法燃起攻略里所谓的到了哪一定要吃到什么的热情,也从不过问纪念品。在一群游客中间,我像是赶去上班的,朝着海的方向。
半山腰上,我饿得实在难耐,不得不找个餐馆裹腹。路过一家店,看到它有个阳台,正对着大海,也不管是卖什么的,直接进去。找个靠窗的位子坐下。老板英文不太好,还好菜单上有图,我就比划着点了一个相对便宜的猪排饭,叮嘱不要放辣。我走到阳台去拍大海和海鸥,回来时桌子上趴着一盘咖喱鸡块饭,很辣。结完账,我拜托老板把我的暖水杯加满,一会肯定用得着。
江之岛没有沙滩,都是些礁石,没那么浪漫,但有乱石拍岸千堆雪的壮观。我放慢了脚步。妈妈总跟我说,等她驾鹤西去后,就把她的骨灰撒到大海里。小时候总觉得她疯言疯语,不作回应。如今的我还是没有回应,只不过在心里暗暗决定:那之后,我就搬去一个有海的地方。
镰仓最著名的就是江之电小火车。车站都是木制的,颇有古风。坐在火车上,一边是错落有致的房屋,一边就是海景。住在这里的人可真幸福,我们得跑去美术馆才能欣赏到几幅画,而他们天天生活在画里。
镰仓还有一个著名的景点—镰仓高校平交道—《灌篮高手》的取景地。那时,这个动漫赚走了很多小孩儿的童年,我跟着看完了全集,印象里好像还跟大哥借了几本漫画看,神奇的是并没有因此爱上篮球,现在想想可能只是跟风吧。在那个著名火车道口,排满了拍照的游客,还有一对拍婚纱照的新人,是的,看这部动漫长大的孩子都到了结婚的年纪。
沿着坡道往上走,大概就是镰仓高校,我的谷歌地图闹情绪,导航小箭头乱转。迎面走来几个穿校服的女生,我猜想应该就是这所学校的学生,上去问个路,没想到几个小姑娘非常不耐烦,边走边用大拇指向身后一挥,无话。可能是问路大叔长得不够帅,也可能是他们不懂怎么这么多神经病天天问他们学校怎么走。大叔的心在滴血!
听说江之电沿途的日落很美,我随便找了一站跳下车,沿着海边的人行路走。海风微冷,阴云挡住了日落。我有些失落。50米开外的沙滩上,几个老外光着脚追逐嬉闹,好像是一家人,哥哥一直在欺负弟弟,我也不由自主地跟着乐。好不容易看到前面有两个行人,像是恋人或夫妻,想拜托他们帮我留张照片。可能是从后面打招呼的缘故,而且天色渐晚,我吓到了那个女人,男人忙挡在女人面前,面色冷峻地对我讲了句日语,我连忙说明来意,并且向那个姐姐道歉。那哥们态度360度逆转,连续给我拍了好几张,远的、近的、横的、竖的,还问我要不要摆个pose。我尴尬地说不用了,并且用日语道谢,临别时两人微笑着对我说“Have fun”。这世上的每一次遇见都是需要缘分的,值得庆幸的是风景永远不止一处。
4、山中本无事,夜阑听雨声
第三天的主题是富士山和温泉。朋友一定让我去御殿场看富士山,说那里景别比较大,几乎在任何角度都能看到山。为了省钱,我换乘了好几次电车,快到站时就已经能看到富士山了,这座日本人心中的圣山果然神采不凡,我开始在脑子里设计一会怎么把自己塞都画面里。出车站后,环顾四周,云层逐渐变厚,富士山也模糊起来。我打开iPhone的“天气”,两个小时前还是“晴”,现在已经识相地改为“多云”,完美诠释了不是只有中国的天气预报是用来呵呵的。
我还是不死心,万一一会云散了呢?遇到两个学生妹,这次的比较热情,亲自把我带到公交车站,用谷歌翻译告诉我去奥特莱斯。我抱着“怀疑一切”的心态上了车,下车时真的快哭了,这比刚刚在车站时离富士山更远了,而且已经起风了,应该是要下雨,我猜天气预报现在已经变成了“雨”。唉声叹气了一阵,回过身,第一家奢侈品店就是Coach,一直想给自己买个钱包,索性进去看看,万一“曼哈顿皮革厂倒闭”了呢?
既如此,只能搭车去下一站—箱根。这是一个盘踞在半山腰的小城,房屋零星地坐落在公路两旁,巴士是游客唯一的交通工具。天色已晚,又碰上阴雨,下车后我举目四望,除了一只山鸡没再见到活的,真担心会在这荒郊野岭里走丢。听朋友说在日本如果迷路了或者身上没钱了就找警察,他们会用警车免费把你送回来,到了还会跟你鞠躬说谢谢。我想如果报警,至少得报上我要去哪,所以至今还记得那家酒店和旁边的公交车站的日语名字。
酒店前台只有一个老爷爷,看起来至少七十岁了。老爷爷很慈祥热情,我日语一窍不通,我俩能完成入住已经不容易了,我又问他最近的泡温泉的地儿在哪—实在没办法,我总不能问那只山鸡吧?老爷爷几乎穷尽了他的英文储备,着急时直拍脑袋,我的日本英语听力倒是提升很快,几乎全听懂了。老爷爷说离他那最近的温泉走路要20分钟,沿着公路一直往下山的方向走就行。我大概有了个概念,把东西放房间后马上出发。
终于找到了老爷爷推荐的那家温泉,店里只有一个老奶奶,好像一个英语单词都听不懂,我连比划再加谷歌翻译,折腾了好长时间,老奶奶终于明白了我要干啥,一口气跟我说了两个英语单词—“No”、“Close”。
我崩溃地游荡在山间林道上,雨越下越大,湿了鞋子和裤脚,阴冷刺骨。我想碰碰运气,看着哪个店像就进去问问,竟然就这么问到了,这世上还真有“柳暗花明又一村”的事!
泡完温泉,身体像是裹在襁褓里,温暖惬意。回到酒店,回想这一天的奇遇,慢慢觉得还有点意思,甚至有点享受。史铁生先生在《命若琴弦》里埋下了一个借喻:生命就像琴弦,一边是目的,一边是努力,就这样两头抻着,生命方得以继续,直到被弹断。可今天,我发现这个看似严密的逻辑过于悲壮了。生命是兜兜转转的,是迂回往复的,是川流不息的,最厉害的事情不是你顺利走完了这一生,而是你路过的地方后来都成了风景。而最美的风景,是你随时绽放的心情。
夜里,雨越下越大。小时候,我很喜欢听雨,尤其是晚上的雨,听着听着就睡着了,切断了少年聊胜于无的愁绪。雨下得这么大,明天的行程估计是要泡汤了,可我顾不得去计划,只想站在窗边听雨,只有现在,此时此刻。
5、礼仪?规则!
第二天醒来,雨势丝毫没有式微的意思。吃完早点,我顶着一把折叠伞走向公交车站,风胡乱地吹,我像水手一样调整着伞的方向。路很窄,往来的大车很多,车站除了一块藏在树底的站牌,再无其它设施,我小心翼翼地站在道肩石上。因为是下坡,驶来的车辆车速都很快,但快开到我身旁时都会主动减速,我也逐渐放松下来。我想起在东京的第一天,路过一个没有交通灯的路口,过马路时正好一辆车驶来,我们都停住。我等了一会,发现它真的没有先走的意思,才匆匆过去。一天之后,我就习惯了。
我坐的那种巴士是有时刻表的,到每一站的时间精确到分,所以司机师傅都很麻溜利索。但是如果有小孩和老人,司机一定要等到小孩和老人坐定之后再开车。我问朋友这有规定吗?朋友愕然地看着我:当然,不然他就应该会下岗吧。在东京街头,我经常看到大概一、二年级的小朋友放学后蹦蹦跳跳地走在大街上,看着他们一个人过马路,我开始还有些担心。不过朋友说日本的交通事故率很低。想起张晓风的那散文—《我交给你们一个孩子》:“我把他交给马路,我要他遵守规矩沿着人行道而行,但是,匆匆的路人啊,你们能够小心一点吗?不要撞倒我的孩子,我把我的至爱交给了纵横的道路,容许我看见他平平安安地回来。”
日本给我留下印象最深的还不是礼仪,而是规则。朋友说,在日本吃东西比较放心,因为但凡有一点掺假,老板就要承担不堪重负的法律责任,而且此生都无法再做生意。
日本是一个地震多发的国家,频发的灾难使这个民族拥有了强烈的忧患意识,在街头随处都能看到避难指示标识。他们把房子造得很抗震,板材尽量轻薄,一切都在为灾难的来临做准备。所以,我有一种尚且模糊的感觉,日本人那种认真严谨,甚至是谨小慎微,跟生存环境有相当大的关联,他们非常珍惜自己的国家和生存机会。
整个东亚都深受孔家儒说的影响,在我看来,日本是推行这套言论最极致的国家。他们还从西方人那里学来了规则,东西合璧,几乎完美地内嵌到这个社会中。其实,孔老夫子是非常强调共同体意识的,但在和平年代,于个人而言,这并不是一件十分有利的事。如果人与人的界限模糊,许多个人的事都会不知不觉地上升为公众道德,人的个性发展会遭到绑架。可看似传统的日本社会,却为这个世界贡献出一大批享誉全球的作家、艺术家、社科工作者,要知道,这些都是非常需要自由视角的职业。以我粗浅的理解,这也要拜规则所赐,毕竟只有在一个非常有确定感的地方,才有自由。实不相瞒,除了政治,这真是个让我敬佩的国度。
于我而言,旅行的意义,是不期而遇,与一个人、一个角落、一个国家的可爱相遇。我时常想,为什么在纯真年纪,人会对身旁的可爱熟视无睹。如今我逐渐明白,那是因为当时的自己对人生有不适当的幻想,还不能理解生命的真相—比如错过了那棵树后并没有一片森林,比如久旱之后未必有一场及时雨……换一个地方,跳脱固有的生活模式,去看看异域的风景,与那的人说说话,你会发现生活远不止眼前的那些选项,你一直有许多选择。
这世界一定还有许多美景等我收入心怀,我愿为此而活,无论人生几何,无论身许何地。
在这样的心境下,我开始相信风,不再追问它的方向,而是选择站在人生的风口上,泯然云烟过往,思量岁月绵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