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姜苏

其实，不仅如此。还有更让我们惊异的是，洗澡堂当时并没有把心事放在怀疑我们，或者逮我们个现行上。或者他小子压根就没发现我们。他的心事完全在其他地方。他小子随后也从厕所出去了。并没见他冲厕所。我们了解了他小子的心事后，下了房专门到男厕所蹲坑处查看了一番，想试试从隔板下是否能看到女厕所那边。这一进男厕所不要紧，我们忽然都发现——其实也是我们有意想再看看，那扇肮脏的木门上的油笔图案。只见原来的油笔图案旁，又多出了几句歪歪扭扭的字。不过看得出，那字写的极其难看，也许是有意把字写的那么难看，有意让人认不出是谁他妈写的似的。其中有几个字是：“半山腰上一道沟，......”。不知道是他妈的什么意思，但我们已经能猜到，这和他妈的那些肮脏的图案是一回事。

问题是，昨天门上还没有这些字，洗澡堂从这里出去后就突然有了。

25

最近，在家属院的澡堂和集体楼东南角，堆了许多新砖，一摞一摞垒的挺高。据说要在院墙的东南角盖一排房子。新砖垛得整整齐齐，都紧靠着院墙。几天后，旁边挖了个长长方方的深壕，据说是地基。地基挖到将近两米多深时，不挖了。顿时，那几条四通八达的地基坑道一下成了院里小孩们最爱玩的地方。地基坑道有点像几年前医院挖的防空洞。

一般来说，只要是那些小屁孩儿们玩的地方，我们都不去。丢人，和一帮子像大头他们那么大的小屁孩混在一起，的确是丢人。而且，我们也特别注意，和小屁孩混在一起玩，那些家伙们特别经不起玩，动不动就弄哭了，特他妈烦人。但是，我们总想过来看看。地基坑道是有点像地道，尽管上面没顶子。正因为这些互相贯通的地基有点像防空洞地道，尤其是，地基西面集体楼墙上，还留有几年前的标语“提高警惕，保卫祖国，要准备打仗”几个方方正正的大字与其交相辉映，更有几分当年挖防空洞的感觉。小孩们沿着地基坑角一脚脚下去，在底下转圈捉迷藏。捉着捉着，下面的几个和上面的几个小屁男孩就开始用土坷垃互相开起仗了。打着打着，下面的一个就哭了。可能是被打中哪儿了。我和二臭蛋、四疙豆、卫民站在上面看，二臭蛋骂：“你妈的，虚逼货，哭球啥呢？男娃娃家动不动就哭，真你妈的看不惯了！”他边骂边用脚尖踢几颗土坷垃下去。其实二臭蛋也就是凑热闹。不想，不知道哪个嘴快的小孩，把正哭着的那虚逼货的妈叫来了。虚逼货的妈一过来，正好看见我们在上面，就一口咬定说我们把他家孩子打哭了。二臭蛋强辩，我们也在一旁当证人，可是没用。

这地方离锅炉房近，不知啥时候，洗澡堂蹭过来了。马上对那个哭着的孩子妈说：“咹——就他们干的，没问题，可赖呢！”说完还拿眼睛狠狠瞪了我们两眼。

我们要放平时，没话可说，真的没话可说。因为往往这种时候，只要几个大人都在场，或者哪怕就一个大人在场，只要他们说你是啥，你就乖乖地只能听任是啥。说你可赖呢，你就只能默认；说你打哭他家小孩了，你不承认也得承认。没办法，我们往往也不会为自己分辨。其实即使你再分辨，这些大人也不会相信你。我们只能糊了巴涂地背黑锅。我们的确常常背黑锅。可这次，我们都气得够呛。心里骂着洗澡堂：你妈了个老流氓！你他妈的偷看人家女护士上厕所呢，你还不老实！还他妈这么狂。”

我们心里都这么想着，但谁也不敢这么说。

四疙豆反应快，就想马上走开。二臭蛋马上分辨说：“不是我弄得，刚才他就哭了。”可是没用。我想，赶紧走开，只有这个办法最好。于是，我们躲到了靠围墙角的一堆砖旁边。这是垛的挺高的一溜砖，我们上了墙。一时觉得有点无聊。我们看看离得挺远的洗澡堂，开始骂洗澡堂，老流氓，一个人耍流氓，还偷看人家女的上厕所。不过，我们的声音小的只能自己听见。

不知为什么，自从上次发现洗澡堂的丑行，我们也就是当时有那么一阵感到特别惊讶。过后，也没怎么再提起。不知为什么。想想，可能主要还是因为前天二臭蛋说，把洗澡堂的事告诉了他妈，我当时说过他，让他先别告别人。因为告了别人就会暴露我们的。有时候，我的确比他们要想的他妈的多。难怪大人们说我是个蔫赖呢。我这个毛病，有时候也的确误事。顾虑太多，也就让洗澡堂这个王八家伙钻了空子。后来发生的事情，也就是因为我阻止大家不要马上揭发洗澡堂，等有机会再说。结果，我的从电影里学来的他妈的沉得住气，导致了我们心里一直抹不去的后悔。

我们在墙上坐着，确实是感到很烦闷和无聊。不过，不一会，我们马上想到了一个好主意，是我先提起的。我建议将这一长溜砖垛，从中间掏出一个小房间来。他们一听，我操，这倒是个好玩的。不过，他们说掏个防空洞更好。

我马上说：“等会儿，咱们悄悄的弄，可不敢让人发现了啊。”

“尤其是那小子洗澡堂，让那小子看见了，非得告医院不可。”他们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