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姜苏
卫民马上说:“别瞎坐,别瞎坐,那小子把屎踩的到处都是,小心别坐到身上啊。”
卫民这么一说,我们才发现,真是啊,到处都是一股屎臭味。四疙豆捂着鼻子夸张地直叫:“我操,真臭他妈的了,呸,呸!”
“就这么便宜了洗澡堂老流氓了?他小子把咱们的大门都踹塌了。”我有点不甘心。
“问题是,地雷没有了呀。”卫民说。
“那倒没事,地雷可以再造上一泡。”二臭蛋说。
“臭他妈的,快算球了吧,来,看见没有,”四疙豆指着地上一块砖,“这几块砖上还有屎呢,咱就把这几个小地雷,乘洗澡堂现在还没出来,扔到他狗的门口,臭一臭他狗的。”说完,他让卫民扔,卫民说:“你咋不扔呢?你出的主意,你扔呀。”
“我是说,你一般准头大,扔的远,我准头不行。”
“你的准头才大呢,你出的主意就应该你扔。”
四疙豆还是嫌那块砖太臭,不愿意扔。我就干脆说:“来,我扔。不扔到洗澡堂老流氓的门口不罢休!”我的确不甘心。不能让老流氓洗澡堂欺负我们。我小心地捡起地上那块有屎巴巴的半砖头,站在大本营门外,四周看看,猛一用力朝洗澡堂房门口扔去。在我扔出半砖的同时,二臭蛋、卫民、四疙豆也各自捡了块小石头,朝锅炉房扔去。二臭蛋嘴里还念念有词:“给狗的老流氓来个连环雷——”
“快跑——”四疙豆的石头一出手,便撒腿跑了出去。
大本营被破坏的当晚,我不知怎么觉得有点说不来的烦闷。就独自站在阳台上向东南面地基那看。其实,也只是漫无目的的随便看看。四疙豆、二臭蛋和卫民,甚至是松松,晚上都没出来玩。地基与集体宿舍楼之间没几步,集体楼东门廊下的灯光把地基和集体楼前的空地,照得泛出一层暗黄色。地基旁的泥土堆前还有两三个小男孩在玩。这时,从集体楼东门出来两个人,我看清是津津和忠忠,好像还有一个不知道是谁。我一霎时,感到有点别扭,想离开阳台回去。但我没退回去。
我家阳台正对着集体楼的东门,我身后家里的灯光把我照的很清楚。他们一准早看见我了。我本来就一直在看地基那块地方,所以,这时候,我的目光并没有转向别处的意思——其实,我的意思是不想让津津和忠忠看出我在躲他们。我们这个年龄就是这样,都他妈的虚荣的要命,也都要面子的要命,都倔的要命。好像,如果谁要是在劈面相遇,四目相对时先逃避躲闪了,就他妈的是胆小鬼是窝囊废似的。尤其是像我们这些极要面子的家伙。
随后,只见津津和忠忠走到地基跟前,开始捡土坷垃朝东面扔。他们不停地扔,并且开始边扔边大声喊:“打狗的傻逼狗窝——打狗的狗窝——”开始,我并没有理会。但是后来,他们扔着扔着,突然,又一起喊到:“狗屎窝,就是傻货大本营——,狗屎窝,大本营,打他妈的狗屎窝,塌球了活该。”
我听的很清楚。我顿时火冒三丈。他妈的,这分明是含沙射影骂我呢么。我死死盯着地基旁昏暗的灯光处,可以看见,忠忠一边和津津往我们原来的大本营那里扔石头,一边不时朝我这边瞄一眼。忠忠的声音似乎显得很得意。我就这么在阳台上一动不动一直死盯着他们不停地朝我们原来的大本营处扔石头,甚至忍受着他们不停地含沙射影的辱骂。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一直没有回骂他们,哪怕是也回骂一句含沙射影的话。我没有。其实,我倒不完全是担心津津那小子个子高,一旦打起来可能打不过他。或者,担心我一个人对付他们两人,有点势单力薄。我倒不是完全担心这些。这些担心说没有也不可能,但我敢保证,不是全部。我一直没有回骂的真正原因,其实还是,我实在搞不明白,忠忠那小子为啥一下就变得这么恨我?当然,同时我也这么恨他?我实在搞不明白。所以,这时候,我越是搞不明白就越是烦闷。我想我可能会像疯狂的炮仗一样,一下会冲下楼去狠狠揍忠忠一顿。正当我死死盯着他们的时候,一霎时,我似乎听见津津喊了一声:“狗屎窝,胆小鬼,有本事下来。”
忠忠马上附和道:“噢——,噢——,狗屎窝,胆小鬼。
疯狂的挑衅。简直是让人难以相信。
我实在忍无可忍了,旋即,我突然转身就要往楼下冲。我刚开了门,我妈突然喊我:“干啥去呀?大晚上的,还出去干啥?把那些玻璃瓶子都洗一洗。过两天要做西红柿酱呀。”我妈的话,我一般不敢不听,因我妈这些年常常会扯着嗓子骂我们。我没下楼,很烦焖。但也突然挺庆幸我妈这时候叫住了我。不然的话,我真有点不知道怎么去下楼和那两个疯狂挑衅的家伙对峙。虽然我没下楼,会让那两个家伙以为我没这个胆子,是个胆小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