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关公文的各种体裁的文字材料,如决定和决议,工作总结和会议报告,领导讲话和典型材料,乃至公函、书信、通知等,都有其各自的写作特点,但在本质上的要求是一样的,一是要引人看,要有吸引人的力量。不仅开头引人看,还要让人家能够一口气看到底。二是使人看得懂。人家看不懂,或不完全懂,目的就达不到。三是能说服人、打动人。如果看完了、看懂了,说服不了人,还是达不到目的。能够体现这三项要求的,就是毛泽东同志指出的,“文章和文件都应当具有这样三种性质:准确性、鲜明性、生动性”。我感到,要使写出的文字材料呈现出“三性”要求,就应注意做到以下“四有”:
★要有思想作灵魂
古人讲,“文以载道”,用现在的话说,写文章就是表达思想。所以,思想是文字材料的骨干和核心,关系很重大。
认真分析一下就会发现,凡是那些千古不朽的作品,都赖于它能表达深刻的思想,给人以震撼力、感染力和说服力。范仲淹的《岳阳楼记》能流传至今不衰,主要还在于文中洋溢着“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思想境界。诸葛亮的《出师表》,也就相当于请战书或决心书,之所以流传下来,也在于文中“鞠躬尽瘁,死而后己”的高尚情怀。
文章赖“思想”而永生,无“灵魂”而猝死。起草文字材料,一定要注意把思想提炼出来。那么,如何使写出的材料有思想?
一是把上边的东西实际化。起草文字材料,应以上级的指示和要求为指导,但决不是上边东西的简要抄袭。有些东西在上级是“思想”,在下一级简单照搬,不一定会被人们感到是“思想”,还可能落个“传声筒”的名声。正确的做法是,紧密结合单位实际,把上面的东西细化,把普遍的要求个性化,在上情与下情结合中,提出自己的具体要求和办法,既不违背上级精神,又能突出单位特色。
二是要把具体的东西政治化。公文写作最忌讳就事论事,从现象到现象,只见事不见人,或只见人不见思想。这就要求动笔写材料的人,要善于站在讲政治的高度看待具体问题,从一般的现象中看出不一般的本质。能够做到,着眼上边向下边看,看提出的观点对不对;着眼外面向里面看,看提出的观点新不新;着眼全局向局部看,看提出的观点指导性强不强。
三是要把传统的东西时代化。写文字材料最怕语言陈旧,信息陈旧,事例陈旧,观念陈旧,“重复过去的故事”。要使写出的文字材料有思想、有新意,必须给传统的东西赋予时代的内容,以增强时代感和针对性。使人感到有新思想、有新语言、有新事例,这样才能使传统的思想在新形势下发扬光大,焕发活力,保持威力。
★要有事实作筋骨
任何一篇好的文字材料,都不是空话连篇,言之无物,而是通篇充满着事实的力量。思想是从事实中提炼出来的,道理是用事实阐发出来的,经验是从事实中总结出来的,即使鞭鞑的各种消极现象和消极因素,背后也都有事实为左证。简言之,一切都要有事实作支撑。
一是善于运用自己调查的资料。这就要求动笔前,要深入基层,深入实际,调查研究,掌握大量的第一手资料。我过去搞新闻时,听到一个“七分采访,三分写作”的说法,感到很有道理。机关干部起草公文也可以借鉴这个“三七”律,有了丰富的第一手资料,就不用闭门造车,绞尽脑汁空洞编造了。
二是善于运用数字资料。数字本身枯燥无味,但如果运用得当,就会极大增强文章的感染力、说服力。比如,周恩来总理是举世公认的鞠躬尽瘁、死而后己的楷模,用什么样的赞美语言歌颂都嫌不到位。有一份材料用了这样一串数字:“周恩来是1974年6月1日住进医院的,据资料统计,1至5月共139天,他每天工作12-14小时有9天;14-18小时有74天;19-23小时有38天;连续24小时有5天。只有13天工作在12小时之内。而从3月中旬到5月底,2个半月,日常工作之外,他又参加中央会议21次,外事活动54次,其它会议和谈话57次……”有这一连串数字,任何赞美的评价都可视为是多余。
三是善于运用科研成果资料。科研成果中,有自然科学的,有社会科学的,根据文字材料需要,都可以适当运用。比如,我们经常论述坚忍不拔的精神,有的文章就列举几位名人的韧性:达尔文《物种起源》用了27年,歌德的《浮士德》写了60年,司马迁的《史记》用了18年,司马光编 《资治通鉴》达19年,李时珍写《本草纲目》花了30年,章应星的《天工开物》写了18年……通过这一座座丰碑,我们仿佛看见了这些名人为实现他们的目标而毅力坚韧,百折不挠的高大身影,增加了文章的感染力、说服力。
四是善于运用典故资料。在人类历史的长河中,古今中外留下了许多脍炙人口的典故,其中有的事例不一定真实,所阐述的思想内容却是真实的,运用得当,可使文章增辉。我看到李瑞环同志在会见香港各界知名人士时的讲话稿,其中就运用了一个典故:古书中记载了这样一个故事,汉朝时,京城田氏三兄弟田真、田庆和田广,一直和睦相处,庭院中有棵紫荆树,也长得花繁叶茂,但后来他们闹别扭,要分家,紫荆一夜之间就枯萎了,兄弟三人大为震惊、大受感动,于是兄弟不再分家,和好如初,紫荆花又盛开如故。晋代陆机作诗说,“三荆欢同株,四鸟悲异林。”唐代李白感慨道,“田氏仓卒骨肉分,青天白日摧紫荆。”上面讲的故事,是体现“天人感应”思想的一个传说,未必真有其事。但这个故事所表达的道理,的确发人深思。
当然,写文章用材料用事实说话,不能是事实材料的简单罗列,而应该把叙事与明理结合起来,夹叙夹议,事理结合。比如前边讲的李瑞环同志引用这个典故后接着说:“我们这个五千年文明古国,之所以历经磨难而绵延不衰,屡处逆境而昂扬奋起,就是因为有许多这样博大深邃的思想,有一种内在的强大凝聚力。当今中国要发展,要振兴,必须继承弘扬中华民族的优良传统,特别要倡导‘和合’,强调团结。”
★ 要有细节作血肉
现在,机关文字材料有三个比较明显的弱点:一是空泛论述不实在,二是抽象呆板不生动,三是干干巴巴不丰满。大话、套话、空话、废话太多。“看这种文件是一场大灾难,耗费精力又少有所得。”
一篇好的文字材料,必定要有血有肉,详略适当,该简的地方一笔带过,该繁的地方不能省略,否则就剩下干巴巴的几条筋,像骷髅般丑陋难看。
胡乔木同志曾指出,写文件要生动,不生动人家不愿意看,但不能像普通文学作品那样办。要生动就得在抽象的论述中加些不抽象的东西,可以增加生动性。纯粹抽象的,像算术题似的,一道道列下去,怎样也不会生动,因为全部是抽象的。我们讨论工作本来是比较抽象的东西,讲的道理、列的数字是抽象的,可以穿插一些具体人、具体单位、具体事实,这样文章就可以不那么沉闷。
“细节”也不一定都是人物对话、人物动作,把工作中的原则要求讲细致,就得有细节。比如,我们经常强调,改进领导作风,关心群众利益,要“想群众所想,急群众所急,帮群众所需”,这话没错,写起来顺手,读起来顺口,听起来顺耳。但仔细一琢磨,到底怎样做才算“想、急、帮”,很难有个准确地答案。所以,千真万确的大话、套话,不一定是有用的话,在材料起草中一定要少用或不用。毛泽东同志在《关心群众生活,注意工作方法》中就把“细节”交待得很清楚:“我们应该深刻地注意群众生活的问题,从土地、劳动问题,到柴米油盐的问题。妇女群众要学习梨把,找什么人去教她们呢?小孩子要求读书,小学办起来了没有呢?对面的小桥太小会跌倒行人,要不要修理一下呢?……”这“应该讨论,应该决定,应该实行,应该检查。”看了这些要求,任何人都知道如何去做,用不着费劲去揣磨领导心思。
有人讲,机关公文理性占很大比例,不好出细节。实际上,理性文章用形象化的语言表述出来,也能出“细节”。比如毛泽东在《论联合政府中》讲到大革命失败以后说:“中国共产党和中国人民并没有被吓倒、被征服、被杀绝。他们从地下爬起来,揩干净身上的血迹,掩埋好同伴的尸首,他们又继续战斗了!”写得多么简明、生动?马克思的《资本论》是大部头的理论著作,马克思在描写劳动力的买卖时这样写到:“原来的货币所有者成了资本家,昂首前行。劳动所有者成了他的工人,尾随于后。一个笑容满面,雄心勃勃;一个战战兢兢,畏缩不前,像在市场上出卖了自己的皮一样,只有一个前途——让人家来鞣。” 我想,“爬起”、“揩干”、“掩埋”、“昂首前进”、“尾随于后”、“笑容满面”、“畏缩不前”等也属“有细节”、之类。所以,只要我们重视细节的描写和运用,文字材料就会变得栩栩如生、引人入胜。
★有感情作容颜
“无情未必真豪杰”。做人是这样,做文同样如此。
起草文字材料,目的是给人看的,尽管是讨论工作,但是应该有感情。提倡什么,促进什么要有感情,反对什么也要有感情。感情在文字材料中的作用是非常大的。有感情的材料,如浴春风,使人爱不释手,其中所讲的东西也容易接受。无感情的材料,冷若冰霜,令人生厌,唯恐避之而不及,很难谈得上发挥其作用。
使文章充满感情的第一条要求:位置要摆正,不居高临下。毛泽东同志曾指出,当自己写文章的时候,不要老是想着“我多么高明”,而是采取和读者处于完全平等地位的态度,你架子摆得越大,人家越是不理你那一套,你的文章人家就越不爱看。我们应该老老实实地办事,不要靠装腔作势来吓人。对老人家的这些教诲要谨记在心。机关干部行文,多是代表一级机关,或是代替一级领导立言。不论代机关还是代领导,都要以真诚平等的态度对待他人,始终以普通人的态度出现,不摆架子,不神气十足,这样笔下出来的东西就自然会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就会多用常见句,少用晦涩句;多用短句,少用长句;多用启发句,少用命令句。“面目可憎”也就变为“面目可亲”。
使文章充满感情的第二条要求:思维要辩证,不走向极端。对工作的看法,对人的看法,肯定一切或否定一切,都是片面的。而在起草文字材料中,有的人容易走极端,说好一切都好,说不好一切都坏,这样的文风也是令人生厌。正确的方法是辩证地看、全面地看、联系地看、发展地看,不以偏概全,一丑遮百俊,也不一俊遮百丑,实事求是,全面客观,这样的材料符合事物本来面貌,令人可信可亲。
使文章充满感情的第三条要求:语言要活泼,不板着面孔。要使材料有感情,还要注意学习和使用群众语言。有人说,机关公文用群众语言多了,会给人一种不严肃、不实在的感觉。这是一种偏见。严不严肃、实不实在,不在于群众语言多少,而在群众是不是讲了这种语言,以及用这些语言能不能正确说明观点。如果确实有又能说明问题,选用到公文中,是可以增强感染力和真实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