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袖一生,以魔界百姓福祉为已任,贯穿始终,从未有过改变,如今爱情没有了,那就好好守着她的子民。
绿袖大力发展魔界,疏通漕运,扶持南方手工业,减农业税,保护北方种植业,出资建医馆,学校,更从天族重金请来师傅,开馆授徒。
花都繁华,一时风头无两。
这期间,绿袖听说,某棵老树开花了,牙口倍好想嚼小嫩草,但是,三生石是横亘在他们之间,跨越不去的问题。
也就是说,缺德君主失恋了!
绿袖也是没王法的,为此不知干了多少碗酒,平时大家都这么忙,能看到残暴君主受虐,多欢乐?唯一遗憾的,就是不能就近观察,缺德君主眼角迸出泪花时的可爱模样。
绿袖对帝君有信心,她不认为有什么事,是帝君解决不了的。
夜华第一次,正正式式的提出联姻,两国结友好同盟之国。绿袖没有拒绝,她生下来就是魔族储君,一个储君应该担的责任,她不会逃避。
夜华派来和亲的人选是他十四叔,一个痴迷于手艺的匠人。他们相亲的地点设在茶馆,十四叔全程不说话,帮人家修了一个九曲蟠龙支架。
好处是,茶馆老板坚决不肯收他们的茶钱,表示以后再去,喝茶免费,吃饭打折。
绿袖以为十四叔看不上她,回去接着办公,第二天,绿袖升殿呢,侍卫通报,说是绿袖的未来夫婿求见。
绿袖想了很久,问:“我有未来夫婿噢?”
“未来夫婿”送她一对大白鹅。绿袖咧六颗牙齿,强颜欢笑,“真好!真好!”交给侍女,“送厨房吧!”
十四叔当时就黑脸了,绿袖没明白,“不能吃呀?”十四叔说:“当然不能吃!”绿袖仍然没明白,“那你送我干什么?就为了让我看一眼?”
十四叔问:“你就不能养着它吗?”
绿袖的脑子,完全跟不上十四叔的思维模式,她是真的没明白,“不能吃,我为什么还要养着它,当祖宗吗?”
十四叔气呼呼的走了!
绿袖悄声问她的侍从女官,“本君到底哪里错了?”
女官告诉她,“君上,请注意微臣口形,这不是大白鹅,是仙鹤,仙子的仙,鹤立鸡群的鹤,观赏性动物!您就知道吃吃吃……”
又过几天,十四叔再下魔都,恰时,绿袖一身戎装,正要去军营,客气的跟十四叔说:“你先回去吧!”
十四叔很生气,说绿袖瞧不起他,千里迢迢来了,话都不说几句,直接放哀乐赶人,绿袖耐着性子解释,“我要去巡视军营,一两日内不会回来!你要等我吗?”
十四叔提出,他可以跟绿袖一起去。
呃……不是不可以,问题是,十四叔骑鹤。
想象一下,军营里骏马雄壮,刀剑闪亮,将士们排着整齐的队列,某位神尊,大袖飞舞,骑着仙鹤飘过。
将士们会不会手贱,一箭给射下来?
绿袖善意的提醒,“腾云就好,不要骑鹤了!”十四叔从善如流,全程抱着他的仙鹤,主要是怕他的·鸟,被流矢伤着。
晚上用膳,绿袖命人给“未来夫婿”开小灶,十四叔推辞,他可以与将士们共甘苦,绿袖善意提醒,“这个甘苦,你共不了!”
十四叔坚持,“可以的!我一定可以的!”
绿袖没明白,你能共这个甘苦,又说明什么呢?你就是飞将军李广了?既然他坚持,绿袖不勉强。
虎贲营的将士欺负他,一个煎蛋端上来,十四叔吃了半个,不住的夸奖,“从未吃过味道如此鲜美之煎蛋。”
虎贲将军把那煎蛋翻过来,十四叔吐了,这个煎蛋的配料有蛋,有韭黄,主要材料,蛆!表面金黄脆香,翻过来全是一条条,密密麻麻的,白白的……
重耳将军出身特殊部队,参加过“饿·狼·特训”,也是成心恶心十四叔,蝙蝠撕开,连皮带毛,鲜血淋漓往嘴里送,一边咀嚼,一边说:“我们平常都吃老鼠、蛇什么的,营养好嘛!”
十四叔“嘎”一声晕过去了。
绿袖总是很忙,春讯来临,带着百姓插秧种桑,夏日灌溉,秋日收成,不觉日月穿梭,初雪的日子,喜帖送来,天君庶子天锋入赘九翼鸟族。
绿袖从不参加宴请,那日,她是去冥界拿魂,正好路过九翼鸟界,反正要吃饭的嘛!
绿袖降落浙南大狭谷,大家看她的目光,同情中带着戒备,戒备亦有惊恐,九翼鸟君迎出来,恭谨的请绿袖偏厅奉茶,说了一堆云山雾罩的话,“原不知公主如此介意,也是小孩子胡闹,不如,这个婚,我们不结了,请公主见谅!”
绿袖一直都知道,她在世人眼中,就是那种“嘴上叫哥哥,腰里别家伙”的货色,但今日不同,人家结婚呀,笑嘻嘻的说:“我就是来吃个饭,毕竟礼送出去,又收不回!”
新郎从里面冲出来,激动的喊,“你的心根本不在我身上,又何必咄咄逼人,还跑到我婚礼上来闹!”
绿袖掏出喜帖确认,有些傻眼,敢情十四叔有名字,叫天锋呀!
几个部族的人,从里面冲出来,乱哄哄的劝,“公主,别发火,有话好好说,千万别发火……”
既是盛情难却,绿袖觉得自己不发点火,未免辜负雅望,她朝十四叔一个巴掌甩过去,哭得浑身颤抖,“呜呜……枉我对你痴情一片,你竟不喜欢我,你竟娶了别人,呜呜……”然后她当着众神的面,做了一个舞台上,旦角甩水袖的动作,脚尖点地,踏着小碎步就出来了。
绿袖相信,当日十四叔下魔都,赤忱一片,只是他的闲逸,瞧不上绿袖的忙碌。相识一场,就当送他一份结婚礼物好了!
将来垂垂老朽,想起当年真心喜欢过的那个女孩,“其实……她也有一点点喜欢我!”人生会多一份圆满。
夫妻夜话,聊起绿袖,“她是那么那么喜欢我,姹紫嫣红开遍,可我只取一朵放在心间。”想来,这情话甜得很。
渐渐的,四海八荒有了十四叔的传说,“胆壮呀!平南公主也敢始乱终弃……”
夜华诏书,再一次送到魔都。仍然是天君庶子,名叫天秀,长相俊美,而且是非常俊美,可攻可受,能把猛男扳弯的那种。
绿袖陪天秀看戏——《十八相送》,台上小生、小旦,伊伊呀呀的唱,天秀不耐烦起来,“送什么送?找个房间,把事一办,挺个大肚子,我看马文才还要不要?”
这货还教育绿袖,“女人就应该学崔莺莺,老娘不同意,先把事给办了,纵被无情休,找下家呀,人生又有什么了不起!”
绿袖太·他·妈·的同意了!
天秀在花都住了四个月,帮绿袖照顾仕林,爷俩整天嘻嘻哈哈的,各种花样气绿袖。他和绿袖一起做面膜,头并头一起沉沉睡去。给绿袖做饭,桂花藕粉糕又软又糯,魔族最好的厨师都比不上。
绿袖感觉自己爱上天秀了,跟他提亲,“你娶我吧!以后,我负责嫌钱给你花,你负责貌美如花,带孩子,做家务什么的,你都可以不用操心,我会请乳母!”
天秀告诉她,“我喜欢男人的!”绿袖一脸真诚,“我也是!”
天秀能感觉到,这个女孩心里有事,刚好,他心里也有一团污糟事,两个人在这个王庭抱团取暖,其实也不错。
可是,魔君……爱上天秀了!
天秀只能回天宫了,绿袖有些依依不舍,有他在,东宫总是很热闹。绿袖总是希望有人能跟她做做伴,因为,她真的没什么朋友。
那段日子,绿袖总是各种不舒服,她从小在军营里摔打,受个伤,挨个冻是常事,对于保养,健康之类的,其实是很懒散的。实在撑不住了,才召了巫医。
巫医告诉她,她的原身是一只螭,可是被烧烂了,她以霸道的术法,强行以花木为躯壳,与她的魂魄互有排斥,如果能及时发现,或有补救,如今……只剩十年之寿命了。
绿袖想,她应该做些什么。
绿袖督促父君修炼,教他纵横之术,抬高他在军中的威望。她把南荒的边境分成四个军分区,三十万将士,镇守宣同、蓟辽,把一个魔界守得铁桶一般,这样,她一旦死去,那些曾经被她揍过的君主,才不会来揍她的子民。
白蛇匆忙从人间赶回,抱着她哭,“如此放不下,就去告诉他呀!这一切,他总得知道吧?”
夜华!
曾经以为,他们之间再无交集,曾经以为,自己早已放下,生命到了尽头,蓦然回首,她竟从未停止过等待。只是,人生有个时效性,过去了,便是过去了。
帝君大婚,下了君令,四海八荒同贺!
鲧叔叔一个劲的劝她,“去见见吧!不犯法的,咱不求结果,就是让他知道,有一个女孩爱他,爱了三万年,虽然与他不怎么相干……”
爱他三万年什么的,绿袖是一定不会讲的,她就是想上去吃一顿饭,如果可以,请允许我小小的撒个娇。
然后,就回南荒来,几所学堂还在建,要去瞧一眼,几位将军可堪大用,建议父君提拔。再然后,诸事不管,去人间,川蜀秀丽,钱塘有三秋桂子,十里荷花。
那日,九重天见夜华,世人都道平南公主高冷,只有她身边的女官们才知道,绿袖握剑的右手,指关节早已泛白。爱了一辈子,念了一辈子的人,就站在她面前,可屏障千重,他永远也不会知道,她有多爱他。
绿袖心中的酸楚啊,遗恨啊,无尽无穷,她只能让自己不要颤抖,早已没办法强装欢颜!
有战神在,绿袖跟夜华聊得很开心,有些得意忘形的时候,她得了一杯茶,一杯能置她于死地的茶。
绿袖觉得委屈,趴在天秀怀里哭,有十七爷在,她就像一个小女孩,天秀安慰她,白浅一定不是故意的,墨渊、连宋也进来道歉,白浅真不是故意的,绿袖相信了,她又有精力去帝君喜宴上闹了。
讲道理,绿袖爱了夜华三万年,可与夜华又有什么关系?她一直呆在南荒,三万年不曾上过天庭一步。
夜华派人下来联姻,每一个她都真诚相待,不曾有过一句言语侮辱。就算有一封情信,可那又如何?三万年前写的,那个时候,白浅还不认识夜华。
所以说,国宴之前,绿袖没什么对不起他们夫妻的。
绿袖上来,就是想跟夜华吃顿饭,偏偏是那顿饭,夜华不出现,找个混帐男人骂她·妓·女·粉·头,她在凡间有那样的经历,听得了这几个字吗?她就像一个病人,抱残守缺,守着她的爱情,守了整整三万年,白浅当众讥讽她的信。
绿袖不是素锦,她是这个世间最强的公主,她一个人就能掀翻整个天族,甚至不需要魔族帮忙。绿袖觉得,有必要把夜华从神坛上拉下来,让他见识一下,一个魔界储君该有怎样的手段和霸气,省得他当天君当久了,还以为自己干得不错呢!
可是,射藐山球体损坏,帝君割舍了生命,割舍了比他生命更珍贵的小帝后。救命之恩,当以命报答。
天地共主要如何报答?
三生三世十里床单什么的,那是小帝后的活。
绿袖把一切都放下了,三万年的恩怨,不再纠缠,她要代替帝君,守着这个天地,守着小帝后和孩子,领着亿万众生活下去。
帝君归来,一切趋于平静,她又回到了南荒,守着她的子民,十年之期很快就到了,白蛇的主意,咱们摄魂炼丹吧?
绿袖不想死,因为,她是真的放不下仕林,她取的都是死囚犯的魂,所以她说,算是一种特权,青丘的那两个与她无关。
天秀大婚,仍然是上来吃顿饭,夜华往她手上抹迟顿剂,青丘的上神全副武装要捉拿她归案,洗梧宫六个大缸,酿着茶盐等着她。
绿袖一直以为,既使你不选我,我与你毕竟不同,却原来,经历了那么多事情,她仍然连一丝信任都没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