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武皇九年,天下大同,世人多以修仙练武为流,一时间,强者为尊,实力至上。
人人都渴望被称赞,被尊重,于是朝廷之下,便多出了几些个儿杂七杂八的小门派,朝廷以为闹不出事,就放任其自流,却没想到,有几个门派熬出了头,搞出了自己的一套独门绝学,并开始收徒,局势一发不可收拾。
为稳定局面,巩固统治,武皇便自立一门派,将几个心腹安排为长老。
要是他能自己想到立门派,那简直就堪比后宫塌陷还砸到了金龙殿的皇帝,完全不可能。不过是效仿先例罢了,这做法也无可厚非。
毕竟,
朝廷和江湖本来就是殊途同归。
长崖、青缄、罗崟、鸿茠、白闫并称为五大名派,分别坐落于五大山峰。
其中为首的是朝廷名下的长崖派,也就是官方认证的老大,可这官方到底是谁,这江湖又是谁说了算,没人知道。
不过这也不重要,因为出了朝廷,也没人认这个老大,大多说说的只有没有天赋闹不出事的平民百姓。
青缄堂是最先崛起的,历史较为长远,又因为早年与鸿茠殿的教主有过恩怨,被人一把火烧了门楣书房,丧失不少秘籍绝学,从此元气大伤,顾着它年岁大,才堪堪把它列入五大名派之中。
罗崟派一贯不问世事,走隐居风,如果说长崖主长枪,青缄主内功,鸿茠主驭兽,白闫主暗器,要是这些天天喊打喊杀,明争暗斗的门派都有人削尖了脑袋要进去,那么以丹药为主都罗崟便是最受欢迎的门派,同样也是最考验天赋的门派。
与罗崟派相比,鸿茠殿便显得轻浮狂妄,整个殿的人都是心直口快,却走着反派路线,还比较迷信,成天神神叨叨,见到个活人就是霉气缠身血光之灾,但是由于驭兽的本事太高,这才没有被从五大名派中剔除出去。
最后一个,也是最神秘莫测的一个,你说它正派吧,杀人放火的事也干,你说它反派吧,定期都有弟子下山惩恶扬善,由于每每登场都是衣袂飘飘,所以在民间的评价极高,被称为仙人正派,甚至名声要大过五派之首的长崖派。
那被朝廷任命为长崖派长老的心腹,其中一个姓江,叫江随安,为人刚正不阿,满心热血都报效了朝廷,儿女情长全都抛之脑后,全江家上下也只有一个失孤的侄子,就算被屠门也没什么后顾之忧,对于这样的一枚旗子,皇帝用得自然是欢喜,想都不想就把江随安放在了最重要的位置上——长崖派的大长老,几乎可以干预长崖派的所有事务。
要真是这样,那还好。
可江随安并不是一个省油的灯,他明面上的热忱爱国都是装出来的。
果不其然,他一上位就开始拢权,边收权力培养精兵,边跑到皇上那边诉苦,说别人不给面子什么的,偏偏皇上就吃这一套,明里暗里给了不少好处。
终于。
武皇十年,江随安起兵叛变,皇帝千猜万猜没料到是他,根本就没有多加防范,于是江家军一举攻入紫禁城,直捣黄龙,扫穴犁庭。
很快江随安便黄袍加身,成了万人之上。改年号为元奎。
元奎一年,南洋海啸,北陆地震。中间大陆突然爆发出了瘟疫。瘟疫一直延到长安城。
皇帝不仅不作为,还暴政,凡是稍有病状的一律问斩,甚至当官员汇报南北灾情时,将奏折砸向那个可怜人,下令屠他满门。
君威难测,人心惶惶。
那个被杀鸡儆猴的可怜人叫楚有道,楚家是名门望族,大大小小加起来六百多号人,一夜之间全都化为血沫。
唯有一人逃跑活了下来,也就是我们的主角——楚印风。
楚家被灭的时候,楚印风只有6岁 ,尚且年幼的他被奶妈一路护送出了城,然后眼睁睁的看着奶妈被抓后杀死,血流如注,他拔腿就往山上跑,他太害怕了,腿都是软的,也不管后面有没有追杀,磕磕绊绊就往树林深处跑。
鞋子跑丢了,脚被乱石划破了,脸被树枝擦破了,狼狈不堪,血腥味引来了野兽,那些野兽根本不懂仁慈善意,它们有的只是兽性,有的只是闻到血腥味便会疯狂的兽性。
就当楚印风以为自己命不久矣的时候,他看见了一个仙人从天而降,她手指一扬,那几个跟着他的野兽便怦然倒地。
“救...救救我...”
那仙人瞥了他一眼,漫不经心的随手一勾,楚印风就被勾了起来,同一干入门子弟一齐丢进了白闫峰。
这件事对与她可能只是漫不经心,甚至是毫不在意,可是对于楚印风则是记忆犹新,感激涕零。
这个时候便体现出了朝廷与江湖的关系。若是朝廷知道楚印风没死,要继续追杀,但是他被江湖上的人带走了,那事情就难办得多了,甚至要派上前任长崖大长老,现在的皇帝出去谈条件。可是,朝廷现在不知道楚印风的存在,所以便也省去了麻烦。其实,就是知道了也没什么,朝廷本来只是想威慑一下百姓,不过是拿了一个无辜人试试刀罢了。
当然,江湖不是万能的,它也是要靠朝廷生存运转的,毕竟有些门派惩恶扬善是不收费的。倒也奇怪,那些自诩名门正派的长老一边接着朝廷的钱和粮草,一边教导座下弟子朝廷都是两面派伪君子,好像全然忘记自己掐媚的样子,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打着耳光。
可,大概是楚印风命中就注定要和朝廷不清不楚的纠缠。
一年后,江随安的侄子——江岁作为新入门的子弟,成了楚印风的同门,不过他到没有认出楚印风来,相比较他的皇帝叔叔,江岁就显得乖巧单纯多了。每日练武后就读书,偶尔也能碰上他和其他弟子在捉蛐蛐。渐渐,楚印风也放下心来,不再整日心机颇重的到处打量,提心吊胆,将全身心都投入到了武学当中。
事情发展又怎会这么简单?
.
又是一天清晨,春风拂面,暖光明媚,万物都被天地所唤醒。
当然了,一切安全的危险的,在出生时都是一模一样的,天地也不知道自己唤醒的万物是个什么东西。
“诶,你听说了吗?今天皇上要来这里巡查...”一个女孩挑着水和身旁的孩子咬耳朵。
“哇,当真?我还从没见过皇上长什么样呢!”
“唔...我也不太清楚,不过他是阿岁的叔叔,应该长得不会难看。”
“也对!阿岁多可爱啊,那他来是来看阿岁的吗?”
“我怎么知道哇...”女孩子拖长了音,发出搞怪的声音,都得一旁的女孩子哈哈大笑,手里的半桶水都抖了一大半。
她们笑得愉快,楚印风的心却一下子浸入了冰水中。
他表情一下子灰败起来,仿佛又回到了当初后有猛兽,前途未卜的那一刻。
“诶呀!都怪你,我还得重新再打...晚了怕是要赶不上皇上来了!”水抖掉的女孩子半真半假的埋怨着同伴。
同伴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看见楚印风朝他们走来。
“楚师兄好!”
楚印风挥挥手,故作放松的朝两人笑了笑:“你们要是想去看便去吧,我帮你们打水就好。”
那两个孩子面面相觑了一会儿,其中一个尴尬出声:“不,不麻烦楚师兄了...我们来就好......”
“没事的,没事的...”楚印风眼疾手快抢过水桶就走,好像那是他的救命稻草一般,死死攥着提手。
那两个被“抢”水桶的女孩子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小声叨叨着:“楚师兄今天这是怎么了?奇奇怪怪的?”
另一个接话道:“我觉得也是...莫非是他天葵来了吗?哈哈哈哈!”
“瞎说!师兄怎么可能来天葵?不过哈哈哈哈好像哦!”
.
楚印风慢吞吞的走在山路上,也不是走,大概是挪,好在这条山路直通山脚灵泉,平日里几乎不会有弟子路过,不然就他这种如同腿瘸一般的走路方式,还不得让人笑掉大牙?
他现在特别希望一眨眼,第二天就到了,那个狗皇帝也走了。他固然是恨的,可是在实力面前,他显得十分微不足道,就连他那灭门之仇都不足挂齿。
除了心智要比同龄人成熟稳重以外,楚印风没有任何练武的天赋,哪怕是天天练,日夜不停,也丝毫没有成效,连今年才入门不久的弟子中都能有几个修为高过他。
天赋这东西说白了就是天道的施舍,天道都不屑于用余光瞥一眼的人,怎么可能有超凡的能力?
他想的入神,一时间没注意身后传来的动静,待他意识到不对劲的时候,人已经晕了过去。
.
天道若是想杀一个人,还不是像捏死蝼蚁一般简单?
这是楚印风晕倒前的最后一个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