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夏曰:“贤贤易色,事父母能竭其力,事君能致其身,与朋友交,言而有信,虽曰未学,吾必谓之学矣。”
解讀
本章依然要從整體脈絡上去理解,與上章一樣,講的也是沒有位的眾人如何成就自身,與夫子給出的方向原則不同,子夏給出了具體的修身路徑。
進入到具體的文本,賢賢易色是指夫婦關係,這可從後面的事父母、事君、與朋友交的論述中得出結論。這四者是儒家五倫中的四倫。《中庸》夫子夫婦兄弟君臣朋友,五者天下之達道也。
重視妻子的賢德與看重她的美色之間,更重視賢德。
我們可以看到這五倫是一個人真實的生活世界的最重要組成部分。這是我們生活的前景,其他的更為眾多的(諸如消費者等)關係與陌生人是我們生活的背景。每個人就是如此‘’鑲嵌‘’在這個世界中。正是與這些關係的互動構成了我們生活的實質內容。
一個人只要不是如道家佛教的修行者一樣脫離紅塵,這五倫是都必須面對的生活中的關係。
在越來越虛擬化生存的今天,對這些真實的生活世界的確認具有異乎尋常的意味,能幫助我們真正理解生活乃至生命中的意義何在。
這不是從‘’擁有什麼‘’來表述生命,而是從‘’作為什麼‘’來表達,從何為一個人的角度來表達生命的存在方式。
如何與這些我們生命中最重要的真實的關係相處,是一個人是否具有生命智慧的課題?也是一個人生命質量的直接呈現。
古今婚姻觀念明顯有非常大的不同,不可否認容色在夫婦關係依然是重要內容,這樣是重視賢德還是關注她的美色就是非常現實的一點。美色有一特點就是有保質期。
夫婦關繫互為鏡像,以色事人者,色衰而愛馳。女为悦己者容,但青春美色终将逝去,如以容色为意,即没有注意到容色的逝去是一种必然,生命没有了相互扶持陪伴的意味,是内心没有坚定的价值而致,此有失仁德。
另一角度,如以色來做揀選,对与自己生活很久的人這明顯是麻木不仁,同樣是沒有仁德的體現。
父母子女之間關係,是一個人最元初的關係,是人的血脈親情,這是不可替代的一種關係,《中庸》信乎朋友有道,不順乎親,不信乎朋友矣。一個對自己父母都不愛的人,很難說他還能對誰是真心的。
愛的表現有很多種,但輿論怎麼落實到行為上,都可問下自己,我盡力了嗎?
君臣關係在今天可轉換為上下級關係,這個角度古今觀念之間已經發生了巨大的變化,在今天更多轉換為工作間的關係,不過曾子的‘’為人謀而不忠乎?‘’的省察,依然沒有過時。
與朋友交言而有信,這在何時都不是什麼高要求,但就是這個不高的要求,在現實生活中卻是很多人做不到的,這不能不引起深思?
為何會如此?究竟是什麽因素導致這樣的情況發生?
注疏
子夏:卜商字子夏、亦孔子晚年弟子。
贤贤易色:下贤字指贤人有才德者。上贤字作动词用,尊敬义。易字有两读:一读改易、谓以尊贤心改好色心。一读平易,谓尊贤心平于好色心。今从前读。或说此四字专指夫妇一伦言,谓为夫者能敬妻之贤德而略其色貌。
致其身:致,送达义、致其身,如致命致禀气,谓纳身于职守、事父母能竭其力为孝,事君能致其身为忠。四句分言夫妇、父子、君臣、朋友回伦。
虽曰未学:其人或自谦未学,我必谓之既学矣。
上章孔子言学,先德行,次及文,故《论语》编者次以子夏此章。或谓此章语气轻重太过,其弊将至于废学。然孔门论学,本以成德为重,后人分德行与学问而二之,则失此二章之义矣。
白话试译
子夏说:“一个人能好人之贤德胜过其好色之心,奉事父母能尽力,事君上能奉身尽职,交朋友能有信,这样的人,纵使他自谦说未经学问,我必说他已有学问了。”
何晏《论语正义》
子夏曰:“贤贤易色,(孔曰:“子夏,弟子卜商也。言以好色之心好贤则善。”)事父母,能竭其力;事君,能致其身;(孔曰:“尽忠节,不爱其身。”)与朋友交,言而有信。虽曰未学,吾必谓之学矣。
[疏]“子夏曰”至“学矣”。
正义曰:此章论生知美行之事。“贤贤易色”者,上“贤”,谓好尚之也。下“贤”,谓有德之人。易,改也。色,女人也。女有姿色,男子悦之,故经传之文通谓女人为色。人多好色不好贤者,能改易好色之心以好贤,则善矣,故曰“贤贤易色”也。“事父母,能竭其力”者,谓小孝也。言为子事父,虽未能不匮,但竭尽其力,服其勤劳也。“事君,能致其身”者,言为臣事君,虽未能将顺其美,匡救其恶,但致尽忠节,不爱其身,若童汪。“与朋友交,言而有信”者,谓与朋友结交,虽不能切磋琢磨,但言约而每有信也。“虽曰未学,吾必谓之学矣”者,言人生知行此四事,虽曰未尝从师伏膺学问,然此为人行之美矣,虽学亦不是过,故吾必谓之学矣。
注“孔曰:子夏,弟子卜商”。
正义曰:案《史记·仲尼弟子传》云:“卜商字子夏,卫人也。少孔子四十四岁。孔子既没,居西河教授,为魏文侯师。”
朱熹《四书集注》
子夏曰:“贤贤易色,事父母能竭其力,事君能致其身,与朋友交言而有信。虽曰未学,吾必谓之学矣。”子夏,孔子弟子,姓卜,名商。贤人之贤,而易其好色之心,好善有诚也。致,犹委也。委致其身,谓不有其身也。四者皆人伦之大者,而行之必尽其诚,学求如是而已。故子夏言有能如是之人,苟非生质之美,必其务学之至。虽或以为未尝为学,我必谓之已学也。游氏曰:“三代之学,皆所以明人伦也。能是四者,则于人伦厚矣。学之为道,何以加此。子夏以文学名,而其言如此,则古人之所谓学者可知矣。故学而一篇,大抵皆在于务本。”吴氏曰:“子夏之言,其意善矣。然辞气之间,抑扬太过,其流之弊,将或至于废学。必若上章夫子之言,然后为无弊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