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做这样一个人

有一个青年,浑浑噩噩活了二十几年,其间遇到过好事也遇到过坏事,既不多欣喜,也不多难过。总之,就是普普通通平平常常的一个人,过着普普通通、平平常常的日子。

有一天早上,他在睡梦中听到啾啾的鸟鸣和来往的风的声音。突然,好像心里的某一个地方被唤醒,不光是耳朵,不光是身体,好像有什么在蠢蠢欲动着。呵!他说,我要做点什么不同的事情了——既不同于街头的剃头匠,也不同于街尾的修鞋匠,还不同于以往的自己!呵,我要做这样一个人!

他说完就跳下床,连脸也不洗,连饭也不吃,连他的老妈妈喊他都没有听到,一股脑地,跑到外面的田野里去了。

春天的田野,绿油油的十分悦目。地头有树,树上的小鸟在啾啾啾啾地唱着;地头有风,风在来来往往地跑着,像水里机灵的小鱼。

我要做点不同的事了!---这个念头又冒出来,使青年蠢蠢欲动的心更加不安稳了。既然鸟鸣能让我有不一样的感觉,想必它也能让别人有不一样的感觉。啊!这不一样的感觉多么美妙啊!有了它,以前的日子简直像是白过了一般!

青年心里冒出逮鸟的念头来了!他悄悄地来到树下,啊!狡猾的鸟,怎么一下子就飞得远远地!青年说,我是想把你的声音带给剃头匠、鞋匠和开锁匠们听啊!我并没有想要伤害你,你为什么躲得这么快呢!鸟儿只是站得远远地警惕地望着他。

青年心想,啊!也难怪啊!鸟儿是有父母有孩子的。倘若我捉了鸟爸爸,那鸟妈妈和鸟孩子不是会难过么?如果我捉了鸟妈妈,那鸟爸爸和鸟孩子也会难过。如果我捉了鸟孩子,那。。。哎哟哟!了不得,太让人心酸了!这时,青年的老妈妈来叫他了。儿啊!你为什么傻乎乎站在树底下呢?——她不知,此时她的儿子已经不是原来那个普普通通、平平常常的青年了。青年只是望了望他的老妈妈,并不发一言。他心里知道,他怎么解释那啾啾鸟鸣和美妙的风声所带给自己的震撼,妈妈也不会理解的。她的黑屋子太厚重,已经很久没有声音投进去了。她的耳朵已经背了,她很久没听到风声和鸟鸣了。

青年不发一言,静静地站在田野里。鸟儿已经飞走了,只有风还在耳边来来往往。啊!我捕住这风吧!听起来,它比鸟儿的鸣叫更让人有不一样的感觉呢!青年简直高兴极了,他张开双臂,热情地喊道,“风啊!我那自由的来来往往的风啊!求你在我的怀里暂且歇息好吗?我要把你的声音带给剃头匠、鞋匠和开锁匠们听啊!让他们因你而起不一样的感觉,让他们重新过一种完全不同的日子,你愿意吗?”

风只是问,“你为什么会因我而起不一样的感觉呢?你为什么也会因鸟的鸣叫而起不一样的感觉呢?你因鸟鸣和我而起的不一样的感觉,是不是同一种感觉呢?你捉鸟而不得就来求我的么?”

青年想了一会,说我是没办法解释这种事情的,因为我自己也不是十分清楚啊!不过,我好像可以感觉因你们而起的感觉是不一样的,而且,好像我更喜欢听你的声音,这并不是因我捉鸟而不得的,请相信我吧!

这时,早起的农夫开始来干活了。他们看到青年傻乎乎地立在那里,自言自语。他们笑他痴傻,笑他疯癫。他们问他,“喂!傻小子,你在同谁讲话呢?”青年说,“我想捉住风,好让大家都听听它带给我们的不一样的感觉。”

农夫们都笑得更厉害了,他们说,“傻小子,我们不是天天在听风吗?它的声音听起来都是一样的啊,它怎么会带给我们不一样的感觉呢?”

青年不为所动,继续软语求着风,而且,他似乎越发觉得风声的美妙。啊!比鸟的鸣叫好听,比谷穗拔节好听,比太阳下小兔的奔跑好听,比溪水里鱼儿们互相的私语好听!风啊!你能不能跟我回家呢?

风很为难,它说,“亲爱的青年,我很矛盾,我矛盾地像个刺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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