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死不相往来 也挺好的

1.

认识王河那年陈思怡十六岁。

陈思怡是课代表,屡次出入办公室,听到关于王河的只言片语就是在老师的口中。虽然两个人是邻班,但在那之前,陈思怡从未见过王河。

通过老师的言语,在陈思怡的想象里拼凑起来的王河,唱歌挺棒,相貌平平,个子一般。

说来也巧,那天陈思怡因为成绩下滑在办公室接受老师枪林弹雨般的问候,突然听到了有老师在叫王河的名字。陈思怡没有忍住好奇,回头看了一眼,而他在那一刻,恰巧也看向陈思怡。王河温和的一笑,陈思怡报以微笑以应之。

从那以后,偶尔碰面,王河也会跟陈思怡打招呼。一来二去,也渐渐熟了起来。生活未到来之前,我们永远不知道生活会给予我们什么。因此那一时间段的陈思怡,从没想到和王河会成为能够奋不顾身的为对方出头,甚至打一场架的好朋友。

大概是由于这么多年,他们中考,高考,大学毕业,工作,结婚。去往不同的城市,融入了不同的圈子,才让陈思怡完全忘记了和王河到底是因为什么关系才好到,宁愿自己受一万点伤害也不允许对方受一点委屈。


2.

同年九月,陈思怡和王河进入同一所高中。教室与教室,是两栋教学楼的距离。

陈思怡总是去找王河,开心与不开心,第一时间想要分享的人,似乎只有王河。

因此,每次出现在王河教室门口的时候,站在门口的男孩子总是会冲着正在学习或者打闹的王河高声喊着,“王河,小女朋友又来找你了哦。”

这时候王河会给对方一个拳头,然后匆匆走向陈思怡。

他太了解她了。从陈思怡看向王河的表情里,王河就可以知道,陈思怡又带来了什么乐事,或者问题。

王河的同学或者朋友没有一个不认识陈思怡的,每次见面,他们总是一脸坏笑地称呼陈思怡为“王河的小女朋友”。

而王河对陈思怡的好,大家都知道。陈思怡的室友总是会说,“思怡阿,以后也别找男朋友阿,你看,有王河一个就足够了。”

每次听到室友羡慕的语气,陈思怡心里就像一朵一朵盛放的向日葵。温暖且心安。


3.

高一那年的陈思怡,被王河宠出了一身的坏脾气。

王河做过的一件小事,也可以令陈思怡大发雷霆。好在每一次,无论两个人争论起来是谁的错,陈思怡开始生气的那一刻,王河就开始承认自己错了,然后不厌其烦一遍一遍的给陈思怡道歉。可陈思怡偏偏得理不饶人,生气挂断电话,然后坐在位置上开始倒数,她的心里是如此的笃定,五秒钟以内,一定会接受到来自王河的信号。

陈思怡的记忆里,王河一直都是那一个从未因为她的胡搅蛮缠无理取闹甚至恶言相向而生气的少年。是那一个一脸贱笑的逗自己开心的少年。也是那个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总是会第一个出现在陈思怡面前的小小少年。

那时候还没有不作死就不会死这句话,直到后来陈思怡回头看向那时的自己的时候,突然发现,原来自己是当之无愧的不作不死最好的典范。

陈思怡之所以敢那么作那么闹腾,也就是吃定了王河是打不走骂不开的,看见王河,就好像看见了永远。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突然就让陈思怡的自信消失殆尽了呢。


4.

高二那年年初,陈思怡和王河第一次这么正式的产生了矛盾。

原因很简单,陈思怡生气的时候王河没有像往常一样逆来顺受,并且还冲陈思怡发了巨大的脾气。陈思怡感觉自己委屈极了,王河却一句道歉也没有。

两个人似乎彼此之间卯足了劲儿做好了老死不相往来的准备。

还没和好,寒假已经到来了。王河不知道的是,那一整个假期,陈思怡听见一首关于朋友的歌都会泣不成声。好多次,陈思怡都想要对王河说,我再也不无理取闹了,你回来吧。

但陈思怡从未说出口。

终于在时间过去了四个月之后,王河去给陈思怡道歉了。

当两个人又聊起昨天,时间虽然并没有止步不前,但似乎一切都没有发生改变。

只不过,王河的身边有了一个新朋友。

王河一直是一个特别招女生喜欢的男孩子,所以陈思怡并没有对这件事情耿耿于怀。

5.

陈思怡还没有想好如何度过高中时代最后一个暑假的时候,夏天就已经到来了。

沉浸在假期的轻松感里面的陈思怡,突然没有任何理由的,开始讨厌起了王河。

整整两个月的时间,王河每天给陈思怡发一条短信,打无数遍的电话。但陈思怡短信从没有回过一个字,电话也是不接的。

直到有一天王河给陈思怡发短信说,“我们不闹了好吗,都不是小孩子了,你知道你对我有多重要。”

当看到那句话的时候,陈思怡反应过来好像自己有点过分了。


6.

吵吵闹闹,压力巨大的高三就这么猝不及防而又理所应当的到来了。

看到分班表的那一刻,陈思怡呆住了。没想到,就这么和王河成为了同班同学。

陈思怡去班主任那儿报到的时候,王河也在。两个人在老师面前闹个不停。

班主任给陈思怡和王河下死命令说,正式上课以后,如果还一起玩的这么疯的话,你们两个一起走吧,也不用参加高考了。

陈思怡就是这么一个阴晴不定的人。骄傲如她,所以在心里,一直有句话,从未讲给王河听。

“你给了我足够的时间让我重新接受你,我们又以最好的朋友的身份走下去。谢谢你”


7.

王河被同班女生误会的时候,陈思怡毅然决然地站在了王河的身边。在陈思怡的观念里,她怎么欺负王河都可以,但是,就是看不得任何人说王河一句不是。

而王河也一样。

当陈思怡和别人发生争执的时候,王河对陈思怡说,“有我在,谁也别想欺负你。你安心学习,这些事情交给我。”

听到王河的这句肺腑之言,陈思怡眼含泪滴。同时也有了一丝内疚。

那一刻的陈思怡,大概做梦也不会想到,后来的岁月里,关于王河,只有记忆。

“如果以后你有女朋友了,你女朋友却不喜欢我怎么办阿。”

“你就把心放肚子里,你不喜欢的,我不娶。”


8.

陈思怡一直以为,王河会是在她的婚礼上,穿着伴娘服成为全场的焦点的那一个。

每个人都只能陪我们走一段路,只不过是长短不同罢了。这是陈思怡一直都明白的一个道理。

但这个道理,对于王河来说是不适用的。

“当我有了一部可以无限存储短信的手机的时候,却没有一个可以陪我聊五百条短信的人了。”

陈思怡看见这句话,感觉特别喜欢。迅速的复制粘贴在了空间动态。

这时候突然收到了王河的短信,陈思怡不明所以。

王河问陈思怡,“你不是说没有可以聊五百条短信的人吗?”

顿时陈思怡心生笑意。


9.

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陈思怡和王河总是把最难听的话甩到对方的脸上,无论当着多少人的面再也不会给彼此留任何面子。

就这样,争吵,互相伤害。

终于有一天,陈思怡太过于讽刺的言辞触及了王河的底线。

王河删除了陈思怡所有的联系方式。

王河的不予理睬,让陈思怡学会了向他低头认错。

一次又一次道歉,王河却没有给陈思怡改过自新的机会。

高中毕业以后,陈思怡再也没有见过王河。


10.

人生就像一列火车,中途有人离开,就有人举着号码牌到来。

但陈思怡说,她后来,再也没有遇到过像王河一般的人了。

倾其一生,满是遗憾。

陈思怡说

“我虽然才活了二十多年,但我觉得我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在我婚礼上,没有出现应该站在我身旁,穿着伴娘服的那个终于长大了的男孩子。

其实那天,直到婚礼结束,我心里一直都在做一个梦,王河会突然出现,哪怕西装革履的走到我的面前,我都很开心。但,我的愿望破灭了。”

说着说着,陈思怡还是没能控制住自己的眼泪。

“其实我也有想过,如果哪天王河没吃药突然来找我了。我们是会像从前一样无所顾忌的大吵大闹,还是因为一点小事就恶言相向。就这么一想,又突然觉得,老死不相往来,也挺好的。这样,王河就是我的一个念想,在所有与王河有关的记忆里,唯一记住的,便是他对我的好了。”


11.

生活就是一个接一个地惊喜,在下一秒到来之前,我们永远不会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

就像,十六岁的陈思怡,从来没想到王河会成为漫长岁月里面的有关记忆的残骸。

其实我们每个人的生命里,大概都会有这么一个人吧。

也许你们曾经是好朋友,或者你们在一起。

但后来,都有一个共同的结局,那就是再也不联系。

偶尔也会想起,但只想祝福你。

就像陈思怡所说,老死不相往来,也挺好的。

至少记忆里的你,永远都是最好的少年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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