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不久看费宗祎老先生回顾海事审判的的筚路蓝缕,也钩起了我的忆旧心。
我在华东政法学院读书时,海商法是国际法的必修课。用的教材是吴焕宁的统编教材,授课的魏老师颇瞧不上他所谓的工农兵大学生,这个书只是个批判的靶子。能找到的是圣约翰大学亦或东吴大学流传下来的青光书局的几本,再就是魏文达一人写的一本薄薄的海商法,法律出版社出的,在前言里不无深意地说,为尊重作者意见,本书未经编辑审核云云。
魏老师是这本小书作者的小儿子。他的二伯父是另一位海商法巨擘魏文翰。
魏老师只是高中毕业,所以挂的名号是讲师。他上课浅白晓畅,讲故事多过讲知识。我现在还记得什么“左红右绿,见红就让”。
他对学生是真体贴,大家要求开卷考,他就同意开卷考。结果党总支书记不同意,他指着人家鼻子说:黄某某,我的开卷考卷子,你做一天,都及𣎴了格!最后做为妥协,一张卷子,我们有半小时的闭卷题,那题目简单到不好意思。考试那天,他穿一身白衣白裤,在考场踮着脚走来走去,现场答疑解惑,大家其乐融融。
据说魏老师从不坐班,在长宁所挂牌做律师,也是一两个海商案子交够了份儿钱,了事。
我再次接触海商法,已经是2005年在哥伦比亚大学吞洋墨水时候了。这个老师是从海军退休的,好用自己的教材。我还记得那个打印的教材封面上是一幅漫画,Law of Sea, 画的是大鱼吃小鱼,让人忍俊不禁。
他很喜欢揶揄学生,讲案例总爱用些稀奇古怪的名号,比如一吨腌鳗鱼,而且很认真地问我,Mr. Xu, is it delicious? Right? 我红红脸,不置可否。直到有一天一个女生听到他又讲一吨腌鳗鱼,直接出门去吐了,才做罢。
有一天上课,他忽然叫我站起来,然后很严肃的问我,多高?我迟疑地说:184cm。他挠挠头,说: 你能说英尺吗?我正愣神之际,他摇摇头,说:六英尺,就是一浔。Holy cow, Chinese navigate well, but not in my wa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