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午夜，兴阳线上的女车神“八斤”！
（一）
那是一辆海豚骑士版。此刻，正停在密云鼓楼大街边，一家“蜜雪冰城”店铺外。长发披肩的女车主，正认真地选着她的饮料。
霓虹的米黄色灯光，冲淡了骑士版“德兰黑+亚特兰蒂斯灰”的专属配色。唯有亮着的折线贯穿式尾灯，小尾翼，圆润的车尾和悬浮式车顶看得真实。无论夜晚或远距离观察，彰显出它极高的辨识度。这辆两厢车，貌似有着比我这台法系小车更灵动、更好的操控性。
42分钟前，我和它在兴阳线上不期而遇，并跟跑到这里。
位于怀柔和密云交界处的兴阳线，西连京加路，东边在白河大桥桥南，经过一段延长线与密关路连接。沿途汇聚云梦仙境、清凉谷、黑龙潭等观光休闲景区；路况却十分复杂，陡坡、长下坡和弯道路段很多。例如在“京都第一瀑”风景区附近，就有一段典型的陡下坡+180度转弯+上坡道路；“白河大峡谷”那段，在白天则会看见路脚下深不见底的悬崖。让人眼晕，心生胆怯。
夜间在兴阳线上跑的好处，就是道路的险峻和危险被黑暗遮蔽了，可能对于胆大的女性更为有利。
激起我跟这辆海豚的原因，不是因为她车快。而是它在女车主驾驭下，能一个弯不差地打转向灯，我还是平生第一次遇见，也就激起了我的好奇，特想知道是怎样的一位司机。也就发挥出我那辆8手老爷车的极致，降挡，跟趾补油，一路追随到此。
（二）
女车主拿着饮料回来时，我正点了支烟，透过车玻璃看海豚的内饰。
从天幕式车顶照进去的光，帮我在女车主没怎么装饰的空间中，勾勒出很多亮点。带有镀铬实体按键的多功能方向盘，灵感源自F0的梯形仪表台，缝线处有蓝绿线条点缀的双拼运动座椅，两侧翘出门板的鱼鳍式把手。尤其是自适应中控大屏，与方形储物格、卷轴式按键，组合而成的梳妆台造型，无不是在有限的空间内，演绎着犹如美妆在简约中的极致追求，也就坐实了外界关于海豚偏女性的传闻......
“你是在烟熏我的车吗？大叔-”女车主对于我私下窥视这辆车的反应，果然如我所料。
我回头，与她相距，近到能识别出她手里奶茶的口味。这是一位身材偏单薄的姑娘，长刘海、碧波长发，芭比似的大眼睛，厚正的鼻子，好似姚晨的嘴唇，两腮浅浅的酒窝；上身穿浅色的无领衫，下面是热裤搭复古皮鞋；无不散发出一股文艺气息。与42分钟前，我要让引擎达到3200转才跟得上她，显得格格不入。
尽管心理建设已经做足，我还是在她面前，丢掉烟了。想展现一种更高的素质，又想像烟离开我的手指那样转身走开。
我抬起头，仰望着夜空，憋了好几秒才吟道：“秋风清，秋月明，落叶聚还散，寒鸦栖复惊，相思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
“哈哈-”她一改嗔怪的表情，眼睛眯缝起来，左手虚掩在嘴边，开心地笑了，声音像银铃绕梁三日。又毫不吝啬地戳穿我，“你都跟我一路了，还敢说‘难为情’？”
“也是-”我承认道，“只不过因为，你女孩子家家，深夜在我的地盘上飙车，这一路还逢弯必打转向灯，确实让我心生佩服。”
听我有此一说，女车主略微上翘了下颚，略歪着头，用专注的眼神，默而不语地等我继续往下编。我隐约感到了她“礼貌而强势”的性格，暗自想，是什么让一位阅尽风雨的男人，手足无措到要用年轻人搭讪的方式去取悦一位姑娘？
“车不赖-”我说道，“而且这个悬浮式大中控，卷轴式按键和拨杆式换挡，和你衣服很搭，简直人车合一！”
“嗯—这话我信，周巴金-”自报家门的同时，姑娘向我伸出了右手，问：“大叔你怎么称呼？”
“这么直接？”我假装惘然无措。
“对！”她真挚无猜。
（三）
作为回礼，大叔级别的我向姑娘发出邀请，提议到附近的肯德基坐一坐。期间，我们聊到了车、北京，听她复述这趟非凡的回家之旅。
从巴金的口中，我首先得知这款海豚骑士版，在小十几万的售价下，有着177的最大马力，约等于一台2.0T内燃机的290牛·米峰值扭矩；零百加速7.5秒，从0到50公里仅需3秒。尽管这是一台同样采用前麦弗逊、后扭力梁悬挂的两厢车，可是马力要比我那辆15岁老车，高出近百匹的马力。刚才追人家，真还要感谢女车主承让之恩才对！
其次，是我知道了这位家乡东北，又独自在深圳工作的姑娘，似乎在默默地书写着一项单人单车的创举。开着一辆400多续航里程的新能源汽车，从深圳出发，由南至北贯穿中国，这听起来多少有些不便和不切实际。实际上，巴金这一路走走停停；先后经过了珠海、海南、厦门、杭州等地。用巴金自己的话说，虽说只想着回家，却变成了“打听式旅游”。这回晚上跑兴阳线，是经她男友介绍，到怀柔的赛车学校试训回来，自己临时起意的即兴发挥。
听巴金提到赛车学校，依旧没让我将她与“赛车手”联系到一起。而是没事找抽地认为，她在白天敢跑兴阳线那样的山路，才能够算数，我还毫不掩饰地表达了自己的观点。
“这肯定不能算-”我摆着手给予否定，还不忘激她一激，“你白天敢跑一次兴阳线，才算你赢！”
就这样，我成功让周巴金在北京多停留了几天，准确地说是10天。直到她游历了首都天安门、大栅栏、南锣鼓巷，郊区的大集，吃了北京烤鸭、烤白薯；在兴阳线上打败了一辆兰博基尼；她才离开北京。
（四）
第一次坐进海豚的驾驶室，是我带巴金逛了南锣鼓巷，并在后海银锭桥西边的一间咖啡屋小坐之后。
期间，走进咖啡屋的两个摩托骑手，应该是燃起巴金斗志的导火索。我清楚记得，他们经过我俩身边时，一直低头、无聊地搅拌咖啡的巴金，抬起头，尤其注意了他俩头盔上的标志。
在那两个人坐下不久，巴金就问：“你上次说重跑兴阳线的事还算数吗？”
“当然-”我摊开双臂，摆出一副随时乐意奉陪的架势。
“你有没有勇气，试着坐一次我开的车？”她进一步试探道。
我没有认识到这话的分量，只感到意外和惋惜，本以为她会和我较量一下呢？就略感失望地重复了那句：“当然！”
她听到我的回答，眼睛眯缝起来，两腮浅浅的酒窝显现得更深，知足地笑了。
我则对这次草率的决定刻骨铭心，永久记住了这位姑娘。乃至临分别时，还不忘找男人的面子，特别八卦地问人家的隐私说，“你叫巴金，是不是出生时有八斤重啊？”
......
（五）
坐上海豚的副驾驶位，我很快发现了那晚没注意的东西，也是这辆海豚唯一的装饰。后视镜下吊着的一张女赛车手照片。不免好奇地问：“这个人是谁？”
巴金回答说：“桂濛姐，我的偶像；目前地球上，开车最快的28个女孩之一。”
至此，我更是预感到自己的决定有大事不妙的可能。试探着问她，“你是不是很喜欢赛车？”
“对！我想做那个第29名女孩！”
巴金驾驶的车，在车流中如行云流水，游刃有余，也显现出海豚不错的底盘调校。打破了我记忆中，车评界关于比亚迪“筷子悬挂”，海豚稳定程序介入比较保守的传闻。尤其是当巴金像是在热身，激烈地劈了几个弯之后，海豚的反应，比我预期当中的操控要好。当然，我那时还是固执地认为，作为一款不主打运动、也不算“钢炮”的家用车，海豚干不了极端驾驶这件事。
途中，有桂濛这个引子，我们有机会聊到赛车。这类话题，对于同样喜欢车，且“上知五百年下知五百年”的我而言，不算冷门话题。何况巴金还从她的脑海中，不断搜罗出关于女赛车手的记忆。例如她跟我说，德国女车手尤塔·克莱恩施密特，在2001年拿下了达喀尔历史上唯一一个女冠军；再远，还有1962年参加汽车赛事的帕特·摩斯和安·维斯道姆，在荷兰历经7天4000公里的奋斗，书写了女赛车手在重大赛事上的传奇......
由密关路拐上兴阳线后，巴金依旧没有给车提速的意思，而是继续跟我说着女车手的历史，这回讲到了我不怎么看的一级方程式。她说自上世纪50年代至今，F1赛场上只出现过7位女车手进入排位赛。其中，参加正赛的有2个人，获得过积分的才只有1位......
在快要到达二道河隧道之前，巴金话锋一转，谈到了自己以及在工作之余所经受的赛车手训练。我也是第一次严肃而认真的承认，我此时正坐在一位女车手的副驾位，并把这感觉告诉了她。
巴金则半开玩笑地说，“你就做我的临时导航员好了，只不过你要讲奥语！”
巴金还提到，自己有着和桂濛近似的赛车启蒙。上学时就不惧高，还敢坐哥哥的“趴赛”一路风驰电掣。后来竟然喜欢上了赛车游戏，就像《极速狂飙》中的男主角那样。巴金在深圳的教练，说她开车和男孩子差不多，甚至有男车手直呼她“八斤哥”。她自己对于未来5年的目标，就是能去参加CRC（中国汽车拉力锦标赛），希望能拿到“巾帼杯”。
关于赛车手的训练，我忍不住问她：“苦不苦，累不累？像你这样单薄的身体，能经受得住吗？”
老实说，我之所以在鼓楼大街故意去看她的车，就是见她单薄，出于对她的保护，怕这么一位在深夜闲逛，还敢来兴阳线跑的姑娘，万一撞见不三不四的人怎么办？才故意和她搭讪的。
巴金对她目前在深圳的训练，没有抱怨，只跟我讲起她练习刹车的经历。1.4公里的赛道只用一段，来回绕圈。要做到从起点到第一个刹车点，10秒；然后重新起步、过弯，到第二个刹车点也就19秒左右。也就是在10分钟内，巴金要绕着转上20圈，用40次的机会，来体会那种刹车“粘脚”的感觉，并形成肌肉记忆......
我听着她津津有味的叙述，在脑海中想象这是多么枯燥的练习。在我的同好中，能把跟趾补油做娴熟就不错了，谁会去练刹车？
就在巴金说起，夏天在没有空调的练习车里练跟趾补油时。一场小意外，也是周巴金发挥她娴熟技术的事情发生了......
（六）
我知道在隧道出口东侧有一处观景台，会有车停留；我没及时提醒，她当然没必要注意。刚驶出二道河隧道，一辆法拉利、一辆黄色的兰博基尼。没有打左转向灯，更没有看反光镜。在和我俩接近平行情况下，突然并上来，还企图靠提速优势，强行超越我们！
我已经断定会碰上，头脑中都开始浮现之后的事情，以及后悔让巴金来兴阳线的刹那。巴金向左带了半幅方向，还用左脚，利落地蹬了一脚刹车。让海豚瞬间完成了躲闪和及时减速；既躲避了剐蹭，也给从山上下来的对向车留出了反应时间！
这一套动作做得干脆利落。我感觉没运用“易次方”技术的海豚，在那一刻，稳定程序肯定也是介入了。不过嘛，介入又可能与巴金的处置方式彼此相悖。
这点小状况，同样吓到了那辆“大牛”。踩了刹车，碟刹发出悦耳又真实，我只在电视上听到过的“哧-哧-”声。兰博基尼的驾驶员，更是探出头，不理智地嚷了句：“会特么不会开车？”才又加大油门，后轮在沥青路面擦出淡淡的青烟，扬长而去。
周巴金全程都没有大惊失色，反而表情越加冷峻。只是在重新加速时，油门比之前踩得明显深了些，让海豚即使在上坡路段，也表现出一股子冲劲。
她问我：“你说我们要不要追它？”
代表我心里话的目光没加掩饰。从晃动的桂濛照片开始，扫过我面前所能看到的这辆海豚骑士版的一切。回答说：“据我所知，那可是辆兰博基尼Aventador LP700-4，咱们在动力上就已经先输了，更何况A0级车强吃超跑，也不现实...”
“那可未必-”巴金打断我，同样看了一眼桂濛的照片，才继续说，“Aventador又怎样？也不过是2011年的产品，更要看是谁在开！”
也确实如此。Aventador驾驶员的嚣张气焰，与我和我所理解的半瓶子醋的技术完美兑形。心说：较量一下也未尝不可，怎奈这辆海豚不一定给力啊！
“向我的微信中给我发个1块钱红包。”巴金说这话的同时，已经将海豚从Eco模式改为Sport。
“你让发红包是什么意思？”我不解地问。同时拿出手机，解锁，启用微信，准备发。
“之前教练总说我‘非常激进’。所以在比赛发车前，都会在微信上给我发1块钱红包，在上面写着‘稳住’！”
我听此说，就照办了。不仅将红包的名字改为“稳住”，还对她说了声“稳住”。开始不自觉地，用右手抓住了车窗上方的把手......
（七）
此时此刻，我已经明显感受到了车的推背感。眼前的盘山路和弯道尽头的光突突山崖，像此刻外面的风一样，加速撞向我。
我目视着巴金在山路上劈弯，同样采用我从视频上学到的，压中线过“S”弯的跑法。开始承认，在高车速下，三点式安全带已经很难束缚住身体。我便使用腿提供额外的支撑，依旧难免不让肋部与门板发生一次次碰撞......
追到“京都第一瀑风景区”那个带有180度转弯的陡坡时，我最先看到有二三十米落差的坡下，那两辆超跑，刚过了转弯，逐渐加速，与我们对向而行。巴金也从余光中看到了那两辆车，在下这个陡破时，没有去带刹车，任由海豚加速冲了下去！
“刹车！”在临近转弯，我终于恐惧到失态，喊出了内心的想法，丑态有点像《头文字D》中，坐拓海车的阿木。
假如用时间来形容当时情景的话。巴金是在入弯前的零点几秒，才双脚配合着一蹬一松，并借助新能源汽车“动能回收”系统所具有的拖拽感，以及果断地拉了一下手刹，使这辆海豚做出了WRC赛车一个标志性的甩尾动作。
跟着，巴金左脚一松，右脚深踏油门踏板；海豚并没有在这个转弯中损失太多的速度；以那两辆超跑两倍的速度出弯！
最终的胜负，是在“白河大峡谷”前的贾峪村附近决定的。老实说，技术确实决定了一切。
在此之前，Aventador险些与一台观察路况不周，急于驶上主路的农用车相撞。双方在千钧一发之际，都是一脚刹车踩死，Aventador完全靠ABS才没有失控。在海豚经过此处时，能看到在柏油路面上留下的黑色轮胎印。这件事迟滞了兰博基尼的速度，缩短了彼此的差距。尽管在之后，不断听到Aventador那台6.5升V12发动机的嘶吼，以及响彻山谷的“突-突-”回火声......
正如周巴金后来解释的那样。在职业选手的较量中，房车失控是0.1秒，而方程式也许只是0.01秒。更何况，自己面对的只不过是一个赛车小白，完全靠车辆自身的技术水平在跑，找弱点、采用策略还是很简单的！
借用《头文字D》中工藤新一的话说，“我不会在同一个地方被对手打败两次！”巴金很显然在反向运用这句话，从Aventador的跑法，对农用车处置的不当，暴露了驾驶员技术不强又急于求成的弱点，也被巴金牢牢抓住了。通过在速度上的锲而不舍，给对方施加了更多的压力。造成“你不快跑，百万豪车就有输给十几万街车”的紧迫感；逼迫对手在高度紧张的情况下去做决定，压缩对手的容错率。
在临近贾峪村村南那个观景泊车位，Aventador再次面对复杂超车情况，已知对向有车，又必须做出“超还是不超”的抉择时，兰博基尼的驾驶员，丧失了瞬时思考并付诸于实施的决绝，从而选择了不超。
巴金则依仗自己的专业素养，对这辆海豚骑士版极限的发挥，抓住眼前的机会，果断地从右侧的泊车位，超越了Aventador！
（八）
“白河大峡谷”的水泥护档边，巴金、我和海豚，以一副胜利者的姿态停下车。
“人家拓海是使用排水渠过弯，你则是借用泊车位超跑车......”我对巴金说。
“每个人都有自己无奈地选择！”她的回答一语双关，“也是自己的愿望和出路。”
那辆落败的Aventador，在经过我们身边时，按了一声喇叭，好似划破了刚恢复的平静。还摇下车窗玻璃，愿赌服输，以失败者的身份，叫了周巴金一声“车神！”
我则像“打听式旅游”中的本地人那样，以不问必不说的方式，在一旁打量着巴金和海豚骑士版。感觉这位姑娘将北方女孩的豪放，大胆，南方姑娘的细腻温婉，完美的重合在一起。这也解开了我之前对她，“礼貌而强势”性格的不解——有理想且追逐梦想的人，总透着一股子感召力！
对于她的这辆海豚骑士版，我同样低估了它的潜力。
车，更要看它在谁的手中……
（九）
不知是兴阳线上受到的刺激太大，还是对任何一位超脱我认知女性的仰望。当晚，做了一个有车、有女人、有杀手和枪的怪梦。
在梦中，我驾驶一辆90款三门帕杰罗，正满心欢喜地冲上坡顶。结果，一阵引擎轰鸣声传来，一辆米黄色的敞篷牧马人与我擦肩而过。在与我并驾齐驱的瞬间，我看见一位高傲而桀骜不驯的女车手，不屑地看了看我和我的车。
我难掩输在女人身上的尴尬，对她紧追不舍。即使开下了沙坡，见了输赢，也未放弃这场比拼。她或许已经猜到了我的痛点，加大油门，一路绝尘，继续折磨着我。两辆车就这样双双开出活动区域，在貌似西北的丘陵山野之间，好似两只撒欢的蝴蝶，彼此追逐！
到后来，女车手竟挑衅地向我立起中指。我更是怒火中烧，让冲动顶替了技术，加挡，加挡，狠踩油门......
造成帕杰罗的车头刮蹭到牧马人的车尾，双双失控，翻滚起来。等一切平息时，即使在梦中，也好奇自己为何会毫发无伤？却看到她被堵在车中出不来。我于是去拖她，累得精疲力竭。两个人就仰躺在四下无人的荒漠中，喘着粗气，后来又哈哈地大笑。
“你是谁，为何要针对我？”我问。
她翻了个身，双肘撑地，两手托着下巴，如黑色绸缎般的长发在风中飘散飞舞。反问我说：“你猜？”
“不知道。”
见此说，她压住我，指尖戳着我的心口窝。追问说：“就是你心里最最深处的那个人，难道不是吗？”
我无言，又仿佛怀有千言万语。
恰在此时，一辆四轮沙滩摩托，在我俩头顶的沙丘上高高跃起，就如神兵天降一般。黑色头盔掩盖了骑手的面孔。他举起枪，“突-突-”地向我俩射击。子弹扎进沙里，溅起一串尘埃，“啾-啾-”地在沙子和我俩周围乱窜。
直到此刻，我才想抱她躲开，却如影片被按下了暂停，无论怎样都动弹不得。眼见子弹击中她曼妙婀娜的身子，听见她口中传出遥不可及“呃-”地一声。
我眼睁睁看见流出的一片涓涓血水，心如刀割，身体却动不得分毫。便伤心地哭泣起来。在梦中也奇怪，这位素昧平生的女人，既不是会开机床的郭玲伟，也不是北京的娜娜；更不是身在西宁，独自一人带着孩子度日的李雪......
我却为她而落泪、绝望，直到愤怒。乃至后来突破暂停键的束缚，抓起身边的破碎零件，扔向凶手和那辆沙滩车。在空旷的荒野中，发出悔恨又嘶声力竭地吼叫。喊叫声，惊醒了睡梦中的自己......
醒来，我独自坐在床上，惶惑不安。遐想大海冰封之时，夕阳落尽，四野兴起的黑色屏障，大块小块的田野，潺潺的流水，划破无边的寂静。唯有几只圈养的狗，活生生给这墨一样厚实的夜，增添了一段异样的音符......
桃花飞绿水，一庭芳草围新绿，
有情芍药含春泪，野竹上青霄，
十亩藤花落古色，无力蔷薇卧晓枝，
我愿暂求造化力，减去牡丹妖艳色，
花非花，梦非梦，花如梦，梦似花，
心非心，镜非镜，心如镜，镜似心，
镜中有心，心如明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