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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天的佛零花雨,随着一场激烈斗法的结束,也随着云端的尊神抬指收势,散漫落在了西海的海面之上,碧蓝的海水,粉白的花瓣,随波逐流,顺其自然着,一切又归于了平静。酒泉坡闪烁着灵力,仍旧被笼罩在泛着紫色华光的结界里,结界守卫着忠诚的魂灵,让他们可以平静,得以永远的安息。
我垂手而立,俯瞰众生,面色并不减适才斗法时的严正,我面前闪烁着蓝金色光芒的结界里,姬蘅跌坐在其中,嘴角还有一点残血。她的面色沉寂下去,不再跟方才似的狠厉狰狞,露出了落败后的面如死灰。我抬手,透过那层泛光的结界,施法将附着在姬蘅身体里的那属于庆姜的魔灵分离出来,那是一股强劲的气息,尽管他没有从前的模样,却仍教人体会到他的强大不羁。
庆姜的魔灵被姬蘅施以摄魂术唤醒并操纵,不得不在众多事宜上受制于姬蘅,这对于一向施令于人的魔尊庆姜是难以容忍的,而更令他难以容忍的,我想应该是姬蘅的心性。当一个人的内心充满了恨怨与怒愤,她会被这样的情绪蒙蔽了眼界,而变得目光短浅狭窄,只专注于报复产生的快感;人在这样的状态下,即便读了再多的书,受到过再多的指引,都只是徒劳,因此姬蘅即便是个精通诗书的才女,她也会被积压已久的恨意左右着,渐渐失了本心。
我在梵音谷中便觉得有些怪,以情为算,以情为计,这样的格局,如果说是缈落,我还可以相信几分,但这却不是庆姜的手段。庆姜虽为人狠厉,却并不屑于这些拿不上台面的小伎俩,他一向觉得这有失身份。
随着庆姜的魔灵被我从姬蘅身上分离出来,那强大的气息也震撼着我的指尖,我能感到他的不甘与不忿,也能体会他终于不再受制于人的解脱,甚至是他内里闪过的错落与遗憾,陡然间我记起那日山间晨光中与他一刻的斗法,说是斗法,其实更像是两个许久不曾碰面的玩家间,一场玩味的试探的短暂较量,我们都知道彼此没有用尽全力,我们也都享受一场旗鼓相当的对决。那日,庆姜离开前对我留下一句:帝君变了。
何止是我变了,许多人都在时光荏苒的岁月流光中渐渐变化着,时光漫长,所以变化也缓缓的,并不在一朝一夕之间。甚至是透过庆姜如今所成的这股气息,我也能感到他的变化。他不似从前的急进,对成败看淡了许多;哪怕是在被我收服的这一刻,他虽然不甘愿,可他轻声落下的话却是:
缈落的原身,烦劳帝君解了操控的掣肘,交还与她。
话毕,那块凤血玉已在我的掌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