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少年任由在船上一直没说话,身后的那个魂剑先生一直看着少年,在思忖着如何逃脱。两岸的青山相对出,偶有炊烟袅袅,旬州地界仍有些微寒,再往前,就要到离州地界了,师傅说的那个人,怎么还没出现呢?黑衣少年心中有些疑惑。
江中一小屿,一个中年人和一个少年登上小船,继续向前。小岛中刚刚发生了激斗,两个剑士在岛中斗剑。虽然并非纯正的剑修,两人的剑法也不是很入流,但对于少年来说还是颇有裨益,即使不能受到很大的启发,也能少走些弯路。这就是兵家为何让一个护法带着少年许苍游历各地的原因。
中年人是兵家祖地千阵宗的三护法之一,名为左休,一个仙五境的剑修,伴生剑魂是什么样的剑,据说没人见过。世间传闻他是兵家出来那两个人之外最强的,山上称之为兵家第三人。少年许苍跟在这个中年人身旁,一路来看了不知多少剑修剑士,甚至是剑侍的战斗,但是真正让他激起兴趣的,不过两处罢了。一处是明州地界,在一个叫来去村的地方,这里居然有两位玄七境中到了元婴的剑修,可谓是山野中的神仙了,只要破了桎梏,就能到仙五境,从此就能一飞冲天,开宗虽然有些勉强,立派还是可以的。但是就是这样两个人打了起来,一连打了几天,两个人居然半斤八两,各有挂彩,但是没胜负。许苍看了许久,虽然他们一直没分出胜负,但是他却看的还有味道。两个元婴境的剑修也知道有人看着自己,所以打了几天,就走了,换到另一处去继续打。但是许苍没有跟上去了,他觉得自己差不多看完了。
所谓的看完,不只是剑招剑式,还有剑势剑蕴,剑招推测等等…中年人也配他等,这是他带少年出行的原因。
还有一处,是两个习剑的小童,比许苍还小,所有称之为童。小童的剑虽无章法,但是却很真,这样的真,在世上已经不多,而许苍看的极其入迷,左休却有些不解。或许,这就是武曲和普通剑修的区别吧。
小船上,左休问着少年有何观想,少年想都不想就说了两个字。“无聊。”
左休笑了笑,问道:“有看那两个小孩玩耍那么无聊吗?”这些天左休一直拿这个调侃许苍,许苍一直反驳,就是不说原因。随后两人渐渐安静。
船在向前行,左休看了看许苍,又不禁想到了很多年前那场大乱。那场大乱,被兵家称为兵武之乱,简单的说,就是兵家内斗。上至兵家长老护法,下至普通弟子,统统都被卷入其中,没人能够逃脱出来。这场内斗,又有正邪之分,之所以有邪,是因为内斗的另一方,唤来了荒芜之地的大妖,有人甚至让大妖附体,一跃成为仙五境中返璞境的存在。这些都还好说,最让兵家正派绝望的,是最后邪派一方出现了一位手持仙剑——制裁,且是归真境的剑修,一时间打得本就失去诸多战力的兵家正派毫无还手之力。仙家制裁,是那三把剑之后,世间杀力最大十大的仙器之一,兵家虽有仙器,但是仙器也分强弱。其余诸家想帮忙,但是兵家内事,谁敢掺和。除了在其中给正派使绊子的阴阳家。
最后,在兵家正派陷入最危急关头时,当年那位武曲星降世之人携天南剑宗的那把衍均,与那个归真境的剑修同归于尽。天南剑宗的介入,让余下的邪派无所遁形,兵家内斗也随之结束。此后天南与千阵宗,相互结好,那把制裁,也被镇于天南剑宗内。因为衍均与那位武曲星降世的绝世天才以及那个归真境的剑修一起消失了。当年,左休还是个刚入兵家祖庭的少年,但是有幸见到这一幕。
所以,当武曲再临人世,左休对这个少年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小船继续向前,前方的一个弯道过后,对面有另一艘船迎面而来,一位黑衣少年站在船前。任由也看到了前方的两个人,一中年,一少年。
两船相近,黑衣少年开口说道:“师傅说‘天九禁,阅凡事而君子不知’。”
“术为方,行必果方知万物如何。”中年男子回答。
“儒家有不逾矩,兵家可否有矩。”
中年男子身后的许苍听了,马上回答道:“兵家之矩,不乱世。”
任由听了,笑了笑。“可世间之乱,多出于兵。兵斗,民苦。古今多少大战,都是因为兵起。”
许苍接上他的话,说道:“也因为兵结。人心太乱,世间不可无兵。兵者,守序也。”
“好一句兵者守序也。”任由看了看中年汉子身旁的少年,继续说话。“你就是许苍吧。”
许苍没有回答,左休接了他的话。“剑宗那边让你出来,有什么事吗?”
任由身后的青衣剑客听到剑宗二字,心中大震,世间能称之为剑宗的门派,不过一手之数,这个人果然是大门派出来的怪物。
“师傅说,鬼谷那边已经动了,好坏不知。王家剑林深处,有诡动,似乎有名剑出世。”
隔空传音,除了左休,其他人都听不到。只是,隔空传音,只传这么简单的信息,未免也有点奇怪。
两艘小船相对而行,开始越离越远。任由往东,回天南剑宗。此次出行,历练和抓拿魂剑是其次,最主要的,是见刚刚那两个人。左休和许苍,则继续往西,到王畿之地以外的雍州地界。
竹楼外的小平地,亓野在站着剑桩,手持剑站稳了,走剑才能稳。清风过山谷,少年不为所动。
剑修站稳剑桩,随后才能练走剑。剑修学走剑,就如同稚童学走路,不难,但是很重要。学会了走剑式,才能选自己的路。世间剑修的走剑,一为飘逸,一为稳重。飘逸如同浪荡剑客江蓦然,他的的走剑式,飘逸无形,许多宗门的年轻剑修们为之向往。稳重如同兵家千阵宗的护法左休,剑剑重击,锋指要害,从不花里胡哨。
只是亓野还不知道,以后他要走那条路,冥冥中,自有定意。
平桑之原,西楚世子嬴皓成与大天师靳无悠到了之前陆长风来过的桑南城。烈国与南渊的争斗断断续续,还在持续。南渊国一直疲于防守,即使有伏良这样的少年智将,仍然抵不住烈国断断续续的进攻。毕竟国力的差距如同天堑般,难以逾越。南渊的兵力也不像烈国那样多。
巧妇难于无米之炊,良将则难于无可用之兵。
南渊的国土在不断减少,一直退到了靠近大荒流的南岸。若是退到大荒流北岸,南岸的国土就永远无法收回了。
先前路过一处高地,少年世子看到了源远流长的世间大渎——大荒流。可惜不是在月圆的夜间,看不到月涌大荒流的景象。不过这种世间奇景,可遇不可求。不过就这条大江,也让嬴皓成惊叹不已,他转头问道身旁的大天师靳无悠,“天师爷爷,世间像这样的大渎有多少条呀?”
“一共有九条。”靳无悠笑笑回答,一路上,他不知道回答了嬴皓成多少问题。虽然儒家大贤以申教了很多东西个这位世子,但是那远远不够。
九条?可是书上明明说只有六条呀。嬴皓成心中想到。
仙梧的大渎,在世人眼中,的确只有六条,那六条大渎存在于凡人眼中。还有三条大渎,只是不在此处,在他处。
虽然不解,但是嬴皓成没有再多问。一路上,靳无悠对很多问题的回答,都颠覆了他以往的认知。从西楚沧阳宫到南渊桑南城,一路的游历,让这位世子见到了战火纷扰下,民间多疾苦。一路上,他起了不知道多少怜悯之心,但是都被靳无悠打断。
西楚的大天师只说了一句话,“凡尘百姓需要的不是怜悯,是安定。”
简单一句话,在少年心中激起千层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