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年后的出行高峰,站前广场人满为患,扛着大包小包的外出打工者,排着着长长的队伍,一步一步往前挪动。
林轻焰买了一张地图和一包烟,径直走到他们约好的地点——农业银行门口,一屁股蹲在台阶上。点燃一支烟,慢慢研究着城市地图。旁边一个戴墨镜的中年女人,时不时投来疑惑的目光。
慢悠悠抽了好几根,地图也研究的差不多了,墨镜女人终于按耐不住,凑过来问道:“你是林轻焰吗?”
林轻焰故作惊慌地站起身说:“是啊,你是来接我吗?”隔着墨镜,林轻焰都能感觉到她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跟在她身后,他们走进火车站旁一片行人稀少的棚户区。林轻焰暗暗打量,周围并无异常。
走了许久,拐进一条狭窄的巷子,前后各出现了一辆摩托车。林轻焰瞬间提起精神,他们的团伙终于出现了。
墨镜女人给其中一个岁数略大的中年男人递了个眼神便独自离去,三个男人把林轻焰围在中间。
中年男人说,我们是黄二毛的朋友,来接你的。林轻焰慌忙把手伸进裤兜,三个人同时往后退了几步,手放在腰间的黑色木柄上。林轻焰掏出烟,恭恭敬敬地递过去,“各位大哥辛苦了。”
各自接了一根烟,中年男人到底见多识广,没有点燃。应付了几句客气话,中年男人按照他们的一贯套路,带着林轻焰在城市里四处乱晃。到了晚上,他们带他在走进一个酒店,点了满满一桌菜。
林轻焰甚是诧异,这真是一个搞传销的组织吗?第一次见面就出手如此阔绰。
中年男人说,公司规定,迎接新学员的加入只能以茶代酒。席间,中年男人频频举茶,不断阐述着他们公司规模庞大,赚钱轻松,待人至诚。将来一定要好好表现,领导把一切都看在眼里,只要足够努力,很快就能走上领导岗位,
林轻焰对他们的盛情款待表示了由衷的感激,对领导的期待诚惶诚恐,对未来的工作充满期待。定会在公司的带领下,奋发图强,积极进取,不负领导的谆谆教诲和家乡父老的殷切企盼。宴席在亲切友好的气氛中结束。
行程的最后一个环节,就是趁热打铁,让林轻焰打电话筹钱或者拉人。
林轻焰婉拒道:“各位大哥,初来贵地人生地不熟的,我也不能完全相信你们。起码让我见了黄二毛,参观了你们公司,然后再做决定。”
中年男人冷笑一声,心道,先温水煮青蛙,软的不行还有硬的,没有撬不开的鸭子嘴。三人跨上摩托,载着林轻焰往据点驶去。
月明星稀,大地一片惨白,林轻焰把他们的行动路线和大致方位,牢牢记在心里。
进了小院,四条恶狂奔而来,围着林轻焰一阵狂叫,粗壮的爪子踩得地面咚咚做响。林轻焰吓了一跳,没想到这里还有这种可怕的动物。这几条狗体型巨大,将近半人高,又圆又大的脑袋上,三角形的眼睛冒着凌厉的光。凭经验,他猜测这些狗应该是藏獒的串。
中年男人把狗赶开,对林轻焰说:“我们这里有规矩,不能携带私人物品,把你的东西都拿出来,我们要统一保管。”
已经成为瓮中之鳖,林轻焰只能言听计从。
他们翻出了装在双肩包里的银行卡,向他索要密码。林轻焰坚持必须见到黄二毛再说。
中年男人拿走银行卡,把他的衣物胡乱塞进包里,扔给他说:“你们的卧室在楼上,黄二毛也在那里。记着我交代你的公司规矩,不该问的不问,密码明天告诉我,最多宽限一天。”
林轻焰跟着他们上楼走进卧室。所有人都睡了,只有地上蜷曲着一个半裸的男人,痛苦地呻吟着。林轻焰没有多问,房间大门在身后重重地关上。
听着外面噼里啪啦上锁的声音,林轻焰打量起四周的情况。
床铺沿着房间摆了一圈,中间的空地放着尿盆,恶臭扑鼻。窗户没有玻璃,用木板死死封着,顺着木板缝隙朝外看,外侧还有一层铁栅栏。看来从窗户逃跑是不现实的,得另图他策,林轻焰想。
在一圈尸体一般的人群中,林轻焰拍醒二毛。二毛坐起来,揉揉眼睛,看清楚坐在身边的是林轻焰,激动地叫出声,“二虎哥,你终于来了。”二毛虽然面黄肌瘦,还好精神不错,眼神中闪烁着奇异的光芒。
睡在门口的何主任被二毛的叫声惊醒,顺手拎起床头的拖把就扔了过来,“大半夜鬼叫什么,给老子睡安稳。”
林轻焰看出来这是个领导,忙不迭地走过去递上一根烟。何主任懒懒地坐起身,接过烟放在鼻子上陶醉地闻着。
林轻焰双手合掌陪着笑说:“您就是何主任吧?刚才接我的那位领导让我进屋找你安排床位。”
何主任拧成一块的五官慢慢舒展开来,自言自语到:“老子好久没闻到烟味儿了,还是你小子会来事。”
“您有火吗?我给您点上,我的被收了。”
“没有。”
林轻焰把剩下的半包烟都塞到他的手里,“初来乍到,请何主任多多关照啊!”
何主任眯着小眼,指着地上那个蜷曲着的身体说:“以后你睡他的铺。”
林轻焰问那哥们儿咋了。何主任说:“看你还算懂事的份上,我就多说一句,他搞不到钱,公司也不能白养他,让他卖血他不去,被收拾了。”
林轻焰没敢多问,走到二毛身边,悄悄问大毛在哪。二毛指指天花板说,在楼上,睡吧,不能说话。
躺在床上,林轻焰盘算着脱身之计,一夜无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