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我们学校的红人,因为她真的就是我们现实生活中能够接触到的考神。是我们和其他学校联考后,会有人因为崇拜而在我们学校贴吧里发给她的拜师帖子的那种。
很幸运的是,我与考神做了长久的同桌。搞不清我们当时是怎么混到一起的了,只知道,后来的很长一段日子,我们的生活有了彼此。
然而结果是,她的高冷学霸形象在我心里彻底崩塌。她在学校建议中午学习一个小时休息半个小时的时候将二者恰好搞反,并且在下午上第一节地理课的时候睡得天昏地暗。她熬夜在手机上看同人小腐文,第二天眼睛里闪烁着我想一把熄灭掉的光芒给我讲故事有多精彩以及看那么精彩的故事她有多开心。她最喜欢把头放在我的肩膀上,而通常我会满脸嫌弃,以及不耐烦,以及嫌弃:“你头太大,快给我起开”,接着她便一副长者唠叨少年的姿态说“你懂什么,这是沉甸甸的知识!”,然后继续放在我肩膀,高兴的时候还会蹭两下,仿佛我累死累活扛起她沉甸甸的知识是她对我神圣的恩赐。然而表象归表象,学霸的本质终究是学霸。与学霸坐一起最大的好处就是我能在数学老师提问我很难的一道题的时候悄悄拿起她递给我的笔记走到讲台上厚颜无耻的将她的答案原封不动的抄在黑板上并接受老师的表扬。
她天生具有在正经和不正经之间快速转变的超能力。
她是那种所有我看不懂的文综题都能讲的头头是道的人;是那种上一秒还在嬉皮笑脸,下一秒可能会发呆几秒,突然间吟出一句“花谢花飞花满天”的人;是那种平时说话有着一脸傲娇恬不知耻表情,写出来的文字却犀利尖锐的人。她读很多的书,写很多的文字,却从来都没有投给任何一家杂志社。而根据就近原则,我成了她的读者之一。她站在应试教育受益者的角度无力又无奈地批判,她写大独裁者,勾勒一个凶神恶煞的国王,戴着皇冠奴隶他的子民,问我猜写的是谁,尖锐的文字看得我激情澎湃,我愤愤地说“希特勒”,她一脸正经“教导主任”,我愣了一下,一拍桌子“我去,写的真特么好!”即使我们都知道,教导主任只是我们都讨厌的教育的背锅者。
她还写昏黄的灯光,好吃的馄饨和幸福的一家人。
她说“桌桌,我想上北大中文系。”我自然明白,北大是期望,而中文系是愿望。她不想因为学校的头衔而让在昏黄的灯光下吃着好吃的馄饨的幸福的一家人感到失望。
她说:“桌,我现在大的愿望就是,高考之后悠闲地走进学校大门,被门卫大爷拦下也能理直气壮的说一句‘哼,我毕业了’,然后径直走向操场,一整个下午都躺在草坪上,吃着柚子,晒着太阳。”愿望太美,足以让当时的我们憧憬盼望。然而后来,我们再也没有一起去过那个操场。而我,却爱上了柚子。酸酸甜甜的味道,很像我们一起度过的那段时光。
高考结束,她不出所料的考了第一。然而却没去北大,而来到了清华;没去中文系,却学了新闻。我没有问她原因,害怕她不想回答。
清华的学霸都很忙,也可能她有了新的重要的人,也或许是曾经更重要的人,总之后来,联系的很少,我手机里存的北京号码也从没有打出去过。北京到上海,有1257公里,仿佛成了跨不过去的鸿沟。那天元旦,我给几个朋友发了一些祝福,很走心的。轮到她时,我很犹豫,最终还是在这个或许她永远不会看的QQ里敲下一段话。我说“桌桌”“我很想你”“虽然你肯定不会看”“还是想祝你”,惊讶的是当时凌晨一点多,她竟然秒回。她说“我看到了”,她说“桌桌我也想你”,她说“事情很多,忙得焦头烂额”我有点沉默,毕竟时间和空间的距离,会改变很多东西,一趟旅程,必定有人上车,有人下车。但是我宁愿选择相信,选择做那个说着“如果你要提前下车,请别叫醒装睡的我”的人。
因为你们来过,我已经很幸福。
所以我也很希望,在没有我的现在,以及未来,你们也都能一直幸福。
上次舍友说“我生命中有过太多美好的女孩,我要把她们都记录下来”。我就想啊,人心是很难控制的,我很害怕,未来的某天,我会听到她们名字却记不起她们的人。
想到这,我掰下一片柚子,在电脑上敲下“我很喜欢吃柚子,就像曾经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