拥有了爵位,不等于就是贵族。没有爵位的人,也有天生具备贵族高雅的气质。
摆阔跟高雅根本沾不上边儿, 他那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
我承认,自己属于直治说的高等乞丐那类人。
饭团子好吃的原因是什么知道吗?那是因为它是人用指尖捏成的呀。
这种有些放肆的行为真的很可爱吧。
不会有事的,直治这样的浑蛋是不会死的。死的都是老实、漂亮、性情温和的人。直治是用棍子都打不死的。
我心里有点难过。坏蛋长寿,美丽善良的人却早死。
海平面刚好与坐在客厅里的我的乳峰在同一水平线上。
去年,平安无事。
前年,平安无事。
在此以前,也平安无事。
对此,我总觉得自己是在不断从母亲那儿汲取生命的营养,把自己养肥起来。
我当然知道越说越放肆,可言语就像是别的什么动物,自个儿乱跑。
一心想着写出杰作的念头,就是典型的小家子气。
优秀的作品从来就不会装模作样。
率性而不在乎是否被尊重的人,我想与之交往。
我要是表现得成熟,那些人就会说我早熟;我要是一副懒散的样子,人们又说我太懒;我要是装出自己是在写小说了,人们就会说我写不出小说;我假装撒谎,就都说我爱撒谎;我扮有钱人,人们就以为我真有钱;我做出冷漠的样子,人们就说我冷漠;可当我真的因为痛苦在呻吟时,他们却说我是在假装。
隔壁有人在偷笑,深夜里我在床上辗转反侧。
坐在摇摇晃晃的车里,世界对我来讲一下子变得像大海一样。
有不属于坏蛋的人吗?
所谓“坏”,也许正是一种别样的温柔吧。
骤雨后的彩虹,不久就会消失,可悬在心头的彩虹,似乎是不会消失的。
贴上了标签,明码实价更安全,不是吗?脖子上挂着铃铛的小猫还是更可爱。没有标签的坏人才可怕。
我喜欢坏蛋,喜欢被贴上标签、明码实价额坏蛋,而且我也想做一个这样被贴上标签的坏蛋。
我是不是正在做一件蠢事?每当我这样怀疑了心里就会害怕,会痛恨自己,问自己是不是在发疯。
你们这些没有明码标价的,才是最危险的坏人!
已是黄昏,又在下雨。梦一般绿色的寂寞弥漫着这个世界。
破坏是哀戚、悲伤而又美丽的。破坏的目的是渴望着重建。可一旦破坏,也许永远不会有完成重建的那天,但尽管如此,既要爱恋,就必须破坏。
过去,世上的大人们教导我们说,革命和恋爱是最愚蠢而可怕的东西。战前和战时我们都是这样认识的。战败后,我们再也不相信这世上的大人们。无论他们说什么,我们都要反对,并且我们还认为这才是正确的出路。过去的被颠覆了,革命和恋爱成了这个世界上最美、最甜蜜的事情。我甚至怀疑,很可能正因为是好事,大人们才不怀好意地欺骗我们,就像狐狸说葡萄是酸的一样。现在的我坚信,生而为人就是为了恋爱和革命。
所谓幸福感,不就是那些已经沉在悲哀之河深深的河底,金沙般闪耀着的东西吗?如果穿越了悲哀的极限,获得了那样若有若无明灭的感觉,这样如果是幸福的归宿的话,那么陛下、母亲还有我此时此刻应该就是幸福的。
即将死去的人是美丽的。
他的脸以山岩滚落之势压过来,强行吻了我。那吻里带着浓烈的情欲。
自己也没法相信自己不是在装模作样。
六年了!一头乱发依旧如故,但却稀薄得成了褐红色。
两只玻璃杯轻轻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悲鸣。
往后想要在东京生活下去,不点头哈腰说些极为轻薄下贱的奉承话、做些无聊的应酬是不行的。在如今这样的世道,还讲什么厚道、诚实之类的,那就等于扯吊死鬼的脚。厚道?诚实?啊呸!那样是活不下去的,不是吗?
路边树的叶子落尽了,尖细的枝条刺向天空。
实不相瞒,这是我的一个怪癖。喝酒喝到极致就会开始不停地打喷嚏。这就像是酒醉的测量器。
我没有拒绝,但我也在流泪。这泪夹着屈辱和懊悔,很苦。那样的泪不住地往外涌着。
作为贵族,尽管坦诚豁达,但总是会流露出居高临下的冷漠。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他躺在了我身边……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里,我不出声地抵抗着。但猛然间,我感到了绝望,放弃了抵抗。
我是在用死的勇气拼命喝酒。这样活着太可悲了,毫无办法。什么寂寞、无聊,根本不是这些,哪有这样清闲呀,是悲哀。当你听到四面墙壁传来的全都是阴森森的哀怨叹息声时,怎么可能有属于自己的幸福感?这样活着,不可能拥有幸福和光荣。一个人看清了这点后,会有怎样的心境呢?努力,这种东西只能变成饥饿野兽的食物。到处都是悲惨的人。
我既无法重新回到我出生的那个世界,平民世界又只给了我满是恶意与不信任的旁听席位。
既然人有生的权力,那就也有死的权力。
这仅仅是小酒馆里某个丑陋的男人,朝还看得过去的男人喷出污言秽语。那只是一种情绪,出自妒忌与愤愤不平,根本就与思想无关。
我们已经一无所有。以前老是在想着如何款待别人,而今到了必须仰赖他人的款待才能生活的地步了。
我想要从那位夫人身上转移自己的注意力,掩盖住对她渴望的火。由此,我开始无节制地与女人鬼混,各种各样的女人我都不放过。
牺牲者。道德过渡期的牺牲者。你和我没有例外,都属于这样的人。
我们会一起同旧道德抗争下去,和它战斗到底,像太阳般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