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城作为二公子出生于官宦世家,祖上曾官至司隶校尉,到父辈常年居泰山郡丞,虽不似祖辈富硕,但也算家境殷实,在这并不太平的山东,小官僚家庭也生活得欢欢喜喜。
无奈朝廷腐朽不堪,天下狼烟四起,烽火遍地,战乱连连。谢城九岁那年,母亲病逝,逾三年,父亲也病逝在任上。无奈之下,继母带着谢家的儿儿女女依靠叔父艰苦度日。
谢城十四岁的时候,战争愈演愈烈,且有东移至泠都的趋势。是夜,叔父谢原把三兄弟叫到房中。谢原面容严肃,思虑良久才抬眼看着面前高中矮的三个少年,语重心长道:“叔父知道你们熟读史书,领略天下局势,我也就挑明说了。”
谢城似乎早有预料,低头一言不发。
“自魏光征讨余县后,几方势力攻战不绝,泠都早已不似往先那般太平,叔父与你们的父亲也早有不安,无奈苟立于世,如今叔父的旧友请我上任南豫太守,叔父虽归隐多年,无意仕途,但时局动荡,此行南下任官,实为避难之举,叔父一家南移南豫,自然是要把你们也带去的,不日便会启程,你们多做准备吧。”
三弟谢均尚且年幼,一脸茫然,只知事情重大,自是不敢吭声,感觉到牵住自己小手的谢城握得更紧了,抬眼望去,谢城此刻唇线紧抿,神情极不自然,忙呼道:“二哥?”
谢城这才开口道:“父亲丧期尚未守完就要举家南迁,不能在父亲坟头尽孝,我……”
“城儿,你的父亲九泉之下只会感知这份孝心,南下是无奈之举,不可拖延。”谢原叹了口气,继续道:“叔父知道你们年轻,远离故乡会有诸多不舍,等南豫安定下来,熟悉了当地的风土民情,日子就好过了。”
“叔父,侄儿有自己的想法。”沉默良久的大哥谢境开口道:“叔父带侄儿的两个弟弟去南豫,侄儿愿携继母下江南。”
“大哥!你要离开我们吗?我不要大哥走。”谢均惊呼,感觉到事情不对,紧张地抱住谢城的手臂。
“大哥身为谢家长子,如今学业将成,自然应担起光耀门楣的责任,怎敢让叔父担忧。”谢境拍了拍谢均的肩膀,看向叔父,“只是两个弟弟尚且年幼,得寄居叔父,生活起居,读书习字,望叔父多加照抚。”
谢原无奈道:“叔父知道你早有去江南的心思,叔父也不拦你,你已经成年了,也应有自己的打算,只是去了江南要谨慎行事,多加小心。”
“是,叔父。”谢境颔首。
“后日送走了你大哥,就准备出发南豫。”叔父朝着谢城说。
“知道了,叔父。”谢城应到,然后携弟弟告退了,留下空间给谢境和叔父商议去江南的事宜。
忙碌着收拾家当,很快谢境就要启程了,谢城站立门口,低声问道:“大哥会有机会来南豫吗?”
谢境笑道:“如今各奔南边,自是聚少离多,你与三弟此行南下,需多加小心,三弟与你最为亲近,叔父照料不到的地方,你要多加留意。”
“知道了,大哥。”谢城应道。
“大哥,均儿会想你的,记得来南豫看我们。”谢均眼角含泪道。
“好,时候不早了,我该出发了,你们多加保重。”谢境告别两个弟弟,又辞别叔父,坐进了马车。
三日后,谢城背上包袱,拉着弟弟也踏上了马车。舟车劳顿,路途遥远,谢均精力不支,窝在谢城怀里酣睡。谢城只是呆呆地望向车窗外,看着泠都的城门渐渐远离,直至消失在视线里。
从官道岔到小路,杂丛草木逐渐增多,道路也更加崎岖不平。赶路一天,叔父命几辆马车在树荫下稍作修整。谢均还未睡醒,而谢城被窗外的景物惊得一愣。
远处是一片废墟,是战火经过的痕迹,可是在谢城的记忆里,那里曾经是一片风景很美的山庄,谢城心惊:“叔父所言不差,战争的火苗已经靠近泠都,这里的百姓都饱受摧残。”
正思索着,谢城眼尖的发现,不远处灌木丛里坐着一个人,隐约可见是一位衣衫褴褛的老人,而这位老人,正在摘灌木上的叶子往嘴里塞。谢城正欲起身,只听车前马夫喊到:“继续启程,天黑之前得进城。”
马车缓缓驶动,谢城赶紧翻开包袱,找出一块干饼就往老人方向掷去,谢城探出车窗看见老人捡起了干饼,这才放心的回到马车。
驶了好一会,谢均才幽幽醒来,还未睁开眼就喊道:“二哥,我饿了!”
谢城摸了摸弟弟的头,把包袱里剩下的干饼递过去,谢均一边吃一边问:“二哥吃了没有?”
“已经吃过了。”谢城没多说什么,把视线转向车窗外。
谢均安心地吃着干饼,这个年纪的小孩子心里没有装那么多东西,一派天真无邪。谢均发现此刻谢城眉头紧锁,若有所思,也跟着看向窗外,马车正经过一片树林,谢均惊呼:“二哥!”
“嗯?”谢城答道。
谢均神情有些激动,半个身子趴在车窗上,惊讶道:“二哥,为什么这片树林被烧焦了?”
“因为……”谢城语塞,这片树林位于山脚下,是极好的藏身之所,叔父曾说过这一带发生了惨烈的战争,败方退藏树林,结果追兵放火烧山了。谢城揉了揉弟弟的头,笑道:“可能哪个行人生火不小心染着了,别担心,这些树过几年就可以重新长出来了。”
谢城哄了会谢均,待弟弟睡着了,拿起手边的史书开始翻阅。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今魏光挟天子而令诸侯,各方势力也在不断交战,造成天下生灵涂炭,民不聊生的局面。谢城手心紧握,心中骂道:“这班蚕食王家天下的乱臣贼子!”
(敬待后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