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法同居
老妈和老爸坚持要送我去上学,被我拦住了。都这么大了,应该让你们省省心了,我说。老爸老妈热泪盈眶,说孩子终于长大了。其实我对天津并不陌生,自己去过两次,都是跑路,这是他们不知道的。
临走时老妈语重心长的跟我说:“答应妈一件事儿呗?”我说啥事儿啊妈?别说一件,一百件一千件我也答应你。老妈说:“就一件,答应妈,平平安安的把这四年大学读完,立立整整的回来!”我看到老妈鬓角的白发,想起这么多年给老妈惹的祸,心里很不是滋味。我说放心妈,我答应你。
当时呼伦贝尔只有一列火车能到天津,还是过路车,满洲里始发到北京的1301,正赶上开学季节,车上人满为患。我自己坐了28个小时的火车,一路平淡,旁边除了一对老年夫妇都是跟我一样的傻老爷们儿,并没有遭遇歌里唱的:“都说男人旅途的酒杯里,总有其他的女人和故事。”
下了火车就赶去学校报道。当时家里已经很冷了,我是穿着毛衣毛裤去的,一下火车,烈日当空晒得发蒙,破屋偏遭连夜雨——走了几步拉杆箱的杆又折了,当时又背着吉他,还有一个大行礼包,举步唯艰。最后费尽吃奶的劲倒了两次公车到了学校时已经筋疲力尽。
报到以后又是填表又是分房又是领行礼,忙到晚上回到宿舍时已经接近崩溃。
我们的宿舍是公寓式的,中间一个大厅,四周散布着5间屋子,每间屋子4个人,有三间屋子和单出的一个人是我们的,另外的两间屋子住着大二的其他系的。我见到了我们屋其余的3个室友。大家寒暄了一下,自报家门。
华子是天津本地的,广进是深圳的,魏大人(因其名字读起来跟魏忠贤谐音)是山东的。当听说我是内蒙古的大家都很有兴致,因为在一般没有去过的人想像中,那是一个很荒蛮的地方。
斜对铺的华子问我:你们那出门都坐什么?我说骑马。他说都骑吗?我说不,小点儿的骑羊。又问我住哪,我说蒙古包呗,我们家有仨不带补丁的呢。他们就说那应该算有钱人了吧?我说马马虎虎吧,就是还得逐水草而居比较麻烦,放假回家都说不好家漂哪去了,还得现找。
他们又问你们那少数民族多吧?我说多了去了 ,我就是鄂伦春族,现在全国也就那么几千个人,不比大熊猫多。因为人太少,国家给我们很多优惠政策,而且到了二十周岁以后,为了多民族共同发展,国家规定每个男人要娶3个老婆,而且得保证平均每个老婆最少生一个孩子,管的挺严的,走后门都没用,不够三个就罚钱。我说可能上一阵学还得请假回家结婚,麻烦死了,特羡慕你们这些不用强行婚配可以自由繁衍的。
魏大人说:“三个呀?这么好呀?”羡慕之情溢于言表。我说好什么呀,当兴趣变成义务时,那是对兴趣的毁灭。华子说可是呗,估计这要是赶上政策卡的严的时候你得拿大腰子当主食。
我说我们那适婚年龄的男青年就是那么吃,每天大腰子就牛鞭,冰啤酒里都得泡半瓶六味地黄丸,要不根本扛不住,身体总是被掏空,好火费碳,好女费汉呀,更何况还三个,特别辛苦。
广进说:“点解我没有听说过?”我说这事儿国安部门都封锁消息,怕被外国记者知道了攻击我们目无人权,惨无人道。广进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一脸凝重,表示理解。
魏大人说:“明明是福利呀,怎么能说是惨无人道呢?”华子说福利个屁啊?没听过“药渣”那个故事啊?魏大人一脸茫然的说:“药渣又是什么东西啊?”……
大家伙又胡乱聊了一阵就睡觉了,觉得三个人都挺好接触的。
第二天睡醒的时候,住在我对头的广进问我:庆阳,你们那真能娶3个老婆呀? 其实当时说能娶三个老婆的时候就是觉得太累了,想搞搞笑活跃一下气氛,他们当真倒是着实出乎我意料之外。
我以为他也开玩笑呢,就说是呀,骗你干嘛?怎么着,想移民啊?他就喃喃自语:3个,真好。我当时以为这小子想媳妇儿想疯了。过了一阵他有点反应过劲了,问我:真3个?我说可不。他就问我:那你爸娶了几个?
就是这个广进和我一直住对头,就因为一直住对头所以我们都很少去上课。归结起来原因,我们总结了一下就是我们都太江湖了。每天他睡醒后看我一眼,还在睡,他就接着睡,这是他仗义的地方,觉得不能丢下兄弟不管。我睡醒后看见他还在睡,就继续睡着等他,算是礼尚往来。
我们偶然发现对方不在也会再补个回笼觉,我们对此的诠释是:你可以不仁,但我不能不义。我们就这么提携着走过了一程不堪回首的风雨路,不离不弃,很少有背信弃义的撇下对方单独去上课的情况,想来也算手足情深。
广进还有一个特点就是懒。有一次我在浴室洗澡看见一个盆里泡着一双袜子,后来连续一星期内我都看见那双袜子泡在那个盆里,我觉得那双袜子有点眼熟,像广进的。回屋后我就问他:“浴室那个盆里泡的袜子是你的吧?”广进说是。我说洗出来吧,再泡还不臭了。广进从上铺爬下来去了浴室。过一会回来我问他洗完了?他说换点水又泡上了。
另外两个室友也绝非等闲之辈——华子,高中时学霸,仅以一分之差与名牌大学失之交臂。华子乍一看绝对是无懈可击的邻家大男孩形象,一米九的身高,运动、阳光、健康,形象清丽可人,且稍显腼腆。当然,这是人前的事儿。回到宿舍后原形毕露,讲起荤段子那是声情并茂,唾沫星子横飞外加丰富的肢体语言,很能让人身临其境。
我曾言辞恳切的赞扬过他,我说我觉着给别人讲荤段子那只能叫传授,只有跟你讲才称得上是切磋。那是心灵的沟通,那是灵魂的碰撞,那是巨人的握手。华子说那对,那是知音难觅外加相见恨晚呀。
魏大人是典型的山东大汉,保持着淳朴的劳动人民本色。虽然魏大人名字跟魏忠贤谐音,但行走坐卧跟魏总管可谓阴阳两级。魏大人走到一楼时我们4楼就能听见那雄浑的脚步声,华子说听着跟背个人似的。魏大人食量惊人,所以又有“大胃”之称,不知道的还以为那是他英文名呢。
有一个轶事一直在江湖上广为流传:据说有一天中午魏大人携一老乡走到我们学校附近的一家自助餐,就坐后二人开始饕餮。俩人先后耗走了数拨人马,盘子碟子堆了一人多高。
前台经理几次三番想上前劝阻,又觉不妥——打开门作生意只好愿赌服输吧,经理这个心疼呀。两人吃到夕阳西下时,那老乡提议再来十盘羊肉,魏大人抹抹嘴说算了,宿舍还有三个馒头呢,今天不吃该坏了。
第二次两人走到该自助餐门口时,前台经理亲自迎了上来,面带微笑的说:“对不起先生,我们前一阵因为经营不善已经停业整顿了,里面吃饭的都是我家亲戚。”二人败兴而归。
那家自助餐据说现在还开着呢,前台经理依然每天用旁光扫着过往人等,看着有长象类似魏大人的可疑人员就会条件反射的直扑过去,说他们停业整顿呢,里面吃饭的都是他们家亲戚,反应速度快过国家队守门员。
我的大学就是在这间屋子里,以跟三个男人同居开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