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杨志学
新疆地域辽阔,多姿多彩,拥有无比丰富的物质资源,同时也有着文学艺术取之不尽的富矿。那里是舞蹈的银山,那里是诗歌的金海。
在上世纪七八十年代之交,新疆是中国新边塞诗的发源地和大本营。以乌鲁木齐、石河子为中心聚集了大批优秀诗人,他们的作品以粗犷豪放、雄奇硬朗的风格吸引了众多读者,获得了广泛传播。随着时代的发展和生活的变迁,新边塞诗虽潮起潮落,却也始终不曾中断。因为不断有新的诗人的接续和传承,也不断有内地诗人来到新疆加入新边塞诗人的队伍。王金海就是其中的一个。他是一个开发西部的建设者,同时也是一个不断从生活矿藏中发掘诗意、挥洒激情的诗人。他是建设者与诗人的合一。现在,他又一次向世人集中呈现了诗的金海——他的第五部诗集《行旅西部》奔涌到我们面前。
王金海把他这部诗集分为五辑,五辑内容虽各有侧重,然都与西部有关,都没有离开西部的视点。即使在第三辑中有较多的思念故乡和亲人的篇什,但也是因为身在遥远的西部,才滋生出如此强烈而浓郁的乡关之思与家园之恋。更何况,诗人的父亲在上世纪六十年代就曾以煤炭工作者的身份支援新疆建设。作为“煤二代”的王金海不仅在工作上子承父业,而且据他在后记中的交代,他的写诗也是受了父亲的影响。可见金海的父亲也是一名潜在的诗人,他未及展露的文学才华在儿子身上显示出来,通过金海的口喊出了对西部、对世界的发现:
是谁,在帕米尔高原之巅
留下这万年之谜
像是天神张弓一箭
从天山以北往南穿射而过
那天,天空湛蓝,阳光猛烈
我们徒步在弯曲的山间
这里没有成形的路径
只有苍鹰擦崖飞过
(《克州行之天门》)
这是诗集中的第二首,可谓出手不凡。它通过设问和想象中的视觉画面,形象逼真地把读者的视线吸引到了神奇、险峻的天门关,让人置身其中,感慨万端。从这样的诗里,我们看到了王金海的诗歌在构思及表达上的一些特点:善于捕捉事物的特征,把握瞬间感受,并运用粗线条勾勒和细小场景描绘相结合的笔法予以表现,也常常能够渲染出一种气势,造成一定的冲击力和感染力。
王金海笔下的西部是多姿多彩的的。这里有“把身子打了个趔趄”的帕米尔高原的风,有“一身的沧桑”的雪中胡杨,有“多情的多浪河”和“梦中的喀什噶尔”,有关于祖国最西部的克孜勒苏、关于乌鲁木齐、关于天山、关于茫茫戈壁的一幅幅画卷,有献给西部拓荒者和边关守卫者的一首首赞歌。在他的诗里,我们可以充分领略西部风光、西部风情,感受到诗人的浪漫行吟和对西部的深情厚爱。
同样让我们受到感染的,是诗人浓浓的乡情和深深的亲情。诗集里,有的诗是专门写故乡的,有的诗是专门感怀父亲母亲的,也有些诗是在西部情怀的书写中冷不丁闪现出对故乡和亲人的怀念的。这些,相信读者在阅读这部诗集的过程中都会明显体会得到。这里,我想特别举出下面一首诗,与大家共赏:
《那个写信的年代》
写信,已是尘封的记忆
写信,是我曾经的爱情
写信,让我走过青春岁月
写信的年代,母亲
站在村头
左也盼右也盼
写信的日子,信纸是亲情
信封是月桥
邮票是父亲的叮咛
回味写信的过去
等是暖暖的幸福
打开信封,问及的话语
是母亲关切的抚摸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我慢慢变老的心,又将
翻箱倒柜,找寻
那些月落树梢的时刻
当渐渐老去,我能否拿起笔墨
铺开那叠稿纸,满满的问候
开头写下,尊敬的爸妈
最后是此致敬礼
我难以忘怀啊,那个
写信的年代
这是很有韵味和情调的一首诗,也是表达比较完整和完美的一首诗。这里有时空跳跃,也有瞬间定格。母亲的等待,父亲的叮咛,都是感人至深的细节。乃至书信中看似客套的开头和结尾,也都变得格外亲切意味深长。怀念写信,也就是怀念那个时代里一切美好的事物。虽然流走的东西不可能再回来了,但我们会怀揣诗歌和梦想走向未来。
王金海的诗歌作品,是新的时空下一个新的西部诗人的真情演绎,质朴中有精致、粗犷中有细腻。其实,王金海不仅仅以诗歌打动人,而且他本人就是一首诗。生活中的王金海真诚善良,广受赞誉。在新疆文化艺术界,许多诗友和文学爱好者都十分敬重地称他为“王大哥”、“沙舟老师”。
在王金海诗集《行旅西部》即将付梓之际,谨以此短文聊作补白,同时表达我的祝贺:为诗的金海的又一次奔涌,为又一个西部诗人所展现的情怀。
2017年8月7日于北京沙滩
(杨志学,诗人、评论家。曾任《诗刊》编审、编辑部主任,现为中国作家岀版集团文学出版部主任、《中国诗歌网》负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