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鸿许久没见到山西雁。店里南来北往的客人多了,询问起来山西雁的名头也没几人听过,小鸿开始怀疑他只是个骗吃骗喝的老江湖。当然,他的鸡肉和阳春面做的确实好吃。
俗话说,话不说绝,事不做绝。小鸿快把山西雁忘记的当儿,他灰头土脸的闯入小鸿的住处。
“小伙计,给山西人煮碗面吧,可给山西人累坏了。”
天刚刚黑,小鸿下工收拾妥当准备吃饭,抬眼一看不由得迟疑起来:
黑瘦的脸颊沾染了许多土灰,细长的身形更加佝偻,乱蓬蓬的胡子和头发也失去了黑色。衣服倒算是干净,手里面的大包鼓鼓囊囊,不知道装着什么物什。
“雁大叔,您这……”
“少说少说,明儿你就知道了。喏,帮我把这包东西烧了。”
“好吧,正好面熟了,您将就点。”小鸿一接手,一股野狗的臭味传来,“这么臭!”
山西雁笑笑,“啊呆久了就这味,见谅见谅。”
小鸿瞅着东西挺多,怕灶里面塞不下,转身出门去了后厨的大灶。后厨的火捂着,捅捅就着。小鸿抖抖包裹,发现里面是一张惟妙惟肖的狗皮衣服,摸摸也不像是皮革面料。他好奇的在自己身上套了一下,勉勉强强进得去。“这玩意儿,雁大叔自己能穿进去?”虽然满腹狐疑,他还是将那衣服丢入火灶中。
他惦记着老板回来了,天刚摸黑,山西雁他们就旧相识,要不说道说道?未及推门,就听得呼噜声响了满屋,他不住摇摇头,只好作罢。
次日,天蒙蒙亮,山西雁就不见了踪影。小鸿好不容易找机会问了问老板,也没听出个所以然来。
临近晌午的时候,街上乱哄哄的,几个食客跑出去看热闹。待回来时一个个唾沫星子飞溅,又是拍桌子又是摔酒杯,激动的话都圆乎不到一块儿。
没出去的人听的干着急,开始嚷嚷:“哎哎哎,哥儿几个,啥事儿,讲讲讲讲……”
有个嗓门大的,“我说诸位,本县的县太爷如何?”
“没得说,勤政爱民啊。”
“啊呸!你们可晓得他是个大大大贪官,钦差老爷都上门抄家去了!那搜出来,都是一块一块的金条!”
“怎么可能,吹吧你就……”
“嘿,你不信我没关系,自己去县衙门口看去。不和你废话,吃完这杯酒我得去数数那有多少金条。”
人群闹闹腾腾,叫叫嚷嚷,吃酒的吃酒看热闹的看热闹,一时间仿佛过节一般。
小鸿听了只言片语,约摸着这事儿和山西雁脱不了干系,下定决心要问个明白。
临近打烊,店老板招呼小鸿提前关门,自顾自的收拾一角落的一张桌子,上了好些酒菜。一会儿他朝小鸿摆摆手,“别忙了,来这边一起喝几杯,今天提前收拾。”
小鸿在围裙上抹抹手,“老板,今儿有什么喜事儿?”
老板个子不高也算不上胖,眯眯眼,脑门上头发掉差不多,平时都戴个帽子。几杯酒下肚子,帽子早丢一边,脑门在油灯下瓦亮。“小鸿,你不是问山西雁吗,来给你说道说道。”
小鸿一听来劲儿,窜到凳子上等着老板开口。
“山西雁呐,它不是名字,也不是浑号,它是个官职,只是外人不知道的多。
再说说咱们县,那是山西数一数二的大县。可就你们这辈娃儿出生以后就不行了,不是东边遭水就是西边有旱,县太爷也没辙。
可就是这样,有人向上面报告,县里面总是有人拿着大把的银子换银票。来来回回这么多人调查,愣是说不出个一二三四五来。”
小鸿夹了满嘴的菜,“那就像外面传言,说咱们穷,县太爷他也没处收刮啊,哪来那么多钱?”
“知道县太爷烧砖的窑不,那家伙隔三差五的冒烟,倒也给县里烧了不少青砖出来。”
”这是好事儿啊,咱们县穷是穷,可道路整齐平坦。也亏这大路,往来行人不少,大家才有生意做不至于饿肚子。”
老板拍拍小鸿的脑门,“可以可以,孺子可教。但这是其一,每年有几个固定的商队经过我们这里,他们买卖是什么,你可知道?”
小鸿趴下头吸了一口满杯的酒,辣的直吐舌头,忙不迭的摇头。
老板乐了,“商队说是去内蒙买卖羊毛茶叶,天知道,每个都在大车隔层里面塞得满满当当的青砖。”
“青砖?”小鸿不解,别的地方还缺砖瓦不成。
“大家哪里知道,那都是灰皮子银心儿,咱们那砖窑,下面暗道连的是个银矿!”
“还有这事,我还真道街坊胡扯!”
胖掌柜嘿嘿干笑了几声,“那县太爷是个聪明绝顶的人,当年及第上任挑来挑去来了我们这县城,造福百姓呐……”
小鸿夹了几口菜,看老板不住摇头不再说话,忍不住多问一句:“他挖他的银矿,顶多是当官不为民做主,可是咱们县近年来水旱不断,那是老天爷不赏饭吃?”
“小鸿,自古挖金挖银都是断水源毁气脉的事。老天爷让人种田凭手艺吃饭,人非要走个捷径,谁知道咱县里面的框挖了多深,哪里来的不灾不旱之理?”
这是传来一阵敲门声,小鸿朝门外一嗓子:“打烊了,住店往后面走!”
掌柜一侧耳,冲小鸿乐了:“你不是早儿问我山西雁,现在曹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