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 章 如雾如电皆虚幻 道是神仙也无常（四）
旭凤和燎原君一进殿，只见天后荼姚闭目端坐于凤椅之上。俩人齐齐殿中跪下，旭凤大声道：“儿臣私自下界，打乱夜神和锦觅二人渡劫运程，还请母神责罚。”
天后闭眼，不回话。
燎原君见状，也大声请罪道：“天后娘娘，还请责罚微臣，是末将没能及时劝阻二殿下。”
天后仍闭眼，不回话。
“母神明鉴，此事与燎原君无关，他并非有意违规破戒。只因忠心护主，才追随儿臣一同下界。”旭凤替燎原君分辩说情。
“不，是属下的错，二殿下只是一时冲动，并非有意为之。”燎原君急急替主子解释。
“好了，你们都起来吧。”天后缓缓张开双眼。
“燎原君，你，”天后话还没说完，旭凤就向天后磕头：“母神，请不要贬燎原君下界，儿臣离不了他。您可以责罚儿臣三道天雷刑，不，五道。”
“二殿下，你怎受得了五道天雷刑，属下宁愿被贬下界。”
“好了，燎原君，你先退下，本座有话要对火神殿下说。”天后不耐烦挥手道。
这下，换旭凤和燎原君主仆二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就这？不罚了吗？
天后见燎原君半天没反应，于是冷言道：“再不走，等本座罚你吗？”
旭凤赶紧给他使了个眼色，燎原君跪拜退下。待燎原君离开后，荼姚一展笑颜，冲旭凤招招手：“我儿上前几步，许久不见，容母神好好看看。”
“母神.......”旭凤往前走了几步，荼姚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亲昵的举动着实让旭凤大吃一惊。自小母神就教导，他是天帝嫡子，将来要担大任，必要谨言慎行，苦其心智、饿其体肤，少有机会让他撒娇，享受母子天伦。
“凤儿，你这般不管不顾往下界跳，就不怕天规论处吗？”
“儿臣没想那么多，不怕责罚。”旭凤虽不知荼姚今日的举动为何如此反常，但还是据实相告，“亦不惧。”
“孩子，你是不惧，可母神害怕啊！如今，我同你父帝只空夫妻的名分，母神只有你了。”荼姚抓紧旭凤的肩膀。
“母神，我，”旭凤没想到一向强悍的生母，竟然会说出这样一番话，心有不免有些愧疚。
“此次，因你私自下凡，你父帝雷霆震怒。要派天兵天将将你缉拿，母神苦苦哀求，自罚禁足，陛下方才息怒。”
看着荼姚担忧的面容，旭凤心中不忍，再次跪了下来：“儿臣不孝，累及母神。”
荼姚却是一把将旭凤拉起来，不让他跪：“凤儿，你这是做什么？你我母子，何来连累之说，一损俱损，一荣俱荣。”
“儿臣这就去凌霄宝殿，请罪受罚，让父帝不要迁怒于母神。”旭凤说着，抬腿就要走。
“且慢，”荼姚将旭凤拦下，“你父帝那边，母神自会替你周全。风儿，母神现在要你一句实话，你是否真心喜欢锦觅？非她不可？”
旭凤没想到荼姚居然会问他这个，也不知该如何回答。愣了半天，想了片刻，还是咬牙回话：“母神过虑了，此番下界，儿臣不过一时兴起，与锦觅无关。”
“旭凤，母神要你一句实话。”荼姚再问。
“实话？母神意欲何为？”旭凤警惕望着自己的生母，“锦觅和兄长婚期已定，儿臣只当她是兄嫂，亦会祝福他们。”
“糊涂！你是天帝嫡子，若真心喜欢她，便娶了她，有何不可？”荼姚高声斥责道。
“母神，你，你在说什么？”旭凤被荼姚所言惊到了，紧张四下看看，庆幸殿内只有他们母子二人，“你真为儿臣好，就别再说这种话，伤儿臣的心了。”旭凤觉得满嘴苦涩。
“瞧你这点出息，为了一个女子，如此失魂落魄，枉为战神！你看看，这是什么？”说罢，荼姚的手中突然多了一云锦卷轴。
旭凤不解看着她，转眼卷轴已在怀。他打开了一看，上面写着“今水神洛霖与风神临秀喜结良缘，结为永世之好。水神、风神德行兼备，道法卓然，实乃天界表率。故而，特赐婚于水神长女与朕之亲子，从此君臣相亲，再结永世之好。”大吃一惊，“这，这是锦觅和润玉的婚书，何以在母神此处？”
“婚书自是婚书，但未必就是‘锦觅’和‘润玉’二人的婚书。”天后轻笑。
“母神此言何意？”
“何意？水神长女唯有锦觅，天帝亲子却并非润玉一人，你也是天帝之子啊！”
“可是，我，”旭凤有些语无伦次，“母神，你不是最恨先花神？恨她夺了父帝的爱？”
荼姚脸色微变，不过还是挤出一丝笑意：“这段时日，母神也想了许多，梓芬与你父帝是前程往事。既然你属意于她，何不成全你们，不必像我和同你父帝一般同床异梦。”
荼姚如此情真意切的话语，彻底把旭凤搞糊涂了。旭凤的双手微微颤抖，手捧婚书痴痴问道：“母神，此言当真？儿臣真可以娶锦觅为妻？”
“自然，你得偿所愿，还可得水族和花界的助力，于我们百利而无一害。”天后笑如春风拂面。
“......可水神，还有花界芳主，他们，不会同意的。”听到水族和花界，旭凤瞬间清醒过来，“还有，锦觅她，不喜欢我，她喜欢兄长。”
“事在人为，母神会帮你的。小女儿家的喜欢，大都是一时兴起，我儿如此丰神俊朗、仙法高强，放眼六界哪个女神仙会不喜欢？”
“可，母神，你为何突然改变主意？”旭凤不安盯着荼姚的脸，试图看出端倪。
“自然是为了来日。如若润玉娶了锦觅，得了两界相助，他登了天帝之位，还有我们母子立足之地吗？”
“兄长不是这样的人，母神。”旭凤替润玉辩解。
“不论如何，防人之心不可无，你们毕竟不是一母所出。再有，你不是心心念念要娶锦觅吗？”
“母神，还有其他所求吗？”看着荼姚那笑到有些不真实的脸，旭凤脱口而出。
“不算所求吧，你一并娶了穗禾，添上鸟族，这样才能永无后患。”
“娶穗禾？”
“做了天帝，身边自然不会只有一个天妃。就算不娶穗禾，将来也有其他人。何不顺水推舟娶了，她是我们鸟族公主，又一心向着你。”
“母神，儿臣彻底糊涂了，此事容儿臣回去想想。”旭凤将婚书递还给荼姚，而后失魂落魄离开了紫方云宫。
旭凤离开后不久，奇鸢再次现身，小心翼翼禀告荼姚：“娘娘，方才雷神来报，火神殿下说，领了您的懿旨，受了五道天雷刑。”
“什么？五道天雷刑？他不要命了？”荼姚着急起身，就要施法往外飞。
“娘娘莫急，雷神说，下手留情了，并不会比此前夜神受的三道来得重。”奇鸢讨好道。
“雷神还是算识相，”荼姚停下慌乱的步伐，“稍后，遣人送些固本培元的疗伤丹药送去栖梧宫。”
“是，娘娘放心，不过火神殿下为何要这般？”
“为何？”荼姚苦笑，“他，心动了，又觉对不起润玉，只好自罚。好好好，本座生的好儿子，有其父必有其子啊。”笑着笑着，没曾想笑出了泪花。
“气死老夫啦，气死啦！”月下仙人从外归来，就在姻缘府吱哇乱喊，一副抓狂的模样。
“仙人，您不是说出去找锦觅仙子他们，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溪月很是奇怪。
“绕了大半个天界，一个人都没找着！这些没良心的小辈，没一个挂念老夫的！”月老气得吹胡子瞪眼，不，他没有胡子，只能干瞪眼，“先去的洛湘府，洛霖就同我抱怨，女大不中留，说小锦觅到璇玑宫找润玉去了。接着，老夫就马不停蹄赶去了璇玑宫，小七说，俩人此前在宫里，之后润玉就带着锦觅，也不知去哪了。没办法，只好转去栖梧宫看凤娃，结果了听说，他和燎原君到紫方云宫请罪去了。啊啊啊，气煞我也！”
听着月老咆哮不断，溪月都想捂起耳朵，但又觉得自家主子的确有点惨，于是端了杯茶给他：“仙人，喝口茶消消气，兴许他们一会就来看您老人家了。喏，这金花仙茗还是火神殿下，下界前差人送来孝敬您的。”
“不喝，小兔崽子。”月老气到不行。溪月正想接着劝，就听见有仙侍来报“火神殿下到”，笑着说了句：“这不，说曹操曹操到。”
再一看，刚还气到快要爆炸的月老，脸上已经笑出一朵花，拍手跺脚，只差没在地上打个滚了。可等他见到燎原君搀扶着衣裳乌黑，浑身是伤的旭凤进来时，脸上的笑意就再也挂不住了，焦急迎上去：“凤娃，你这是怎么了？是谁把你打成这样？告诉叔父，叔父帮你揍他。”
“叔父，”旭凤凄凄喊了声。
溪月倒是镇定，先帮着燎原君扶旭凤坐下，急忙道：“我下去准备些伤药。”
“有劳了。”燎原君向溪月道谢，而后转对月下仙人：“仙人，二殿下方才受了五道天雷刑。”脸上一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
“五道天雷刑？荼姚疯了不成，凤娃可是她亲生的。”月老急得直跳脚。
“叔父，不关母神，的事，是我，做错事了，”旭凤有气无力解释，“叔父，我疼，”
“哎，叔父知道，五道天雷刑能不疼吗？这都变成烤焦的凤凰了，”月老冲外头大喊了声，“溪月快点。”
“不，叔父，我不是身上疼。我是，心里疼，真疼！”说罢，旭凤就直接昏了过去。
燎原君大呼一声：“二殿下。”月老则大喊：“溪月快来啊！救命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