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怕自己投降

坐在公交车靠窗的位置,冷风呼呼地从窗口的缝隙钻进来,道路两边梧桐树的剪影快速倒退,透过雾气蒙蒙的玻璃窗,看不清这个城市匆忙的路人。

耳机里传来许巍苍凉的声音:想一想走在路上的朋友,有多少正在疗伤?

想起和你一起聊天,谈古说今,笑声穿过厅堂,落在某个不知名的小巷,心底生出丝丝的温暖,如冬日里热炕上的炭炉。

青春是一把孤独的剑,忧愁与轻狂交织,仗剑走天涯的嚣张背后,是一张同样孤单的脸。

那是我们苦涩却又闪光的日子,我们的江湖。

同学录里的留言也曾挥斥方遒:若干年后,我带着小小生,你带着小小海,我们要告诉孩子们,我们年轻的时候,曾闯出一片江湖。

那天你匆忙到来,我们坐在街边的小店,在谈到那些生活的无奈时,你不再意气风发。

我隐约地感觉到,你变了。而我,是不是也变了?就像歌词里唱到的那样:我们都变了,不再说那些年少轻狂的话,渴望在心里有一个家。

在这个城市打拼属于自己的房子,还算体面的“糊口”职业,生命里多了一个巴掌脸的小女儿,有“家”的梦想在一步步实现,可生命里似乎还缺少一种东西,它和金钱、物质无关,虽然大部分时候,我们过得还很贫瘠。

生活并没有给我们想要的一切,而我们想要的又是什么呢?

很羡慕那些企业“合伙人”,并不是仰慕他们取得的成绩。而是渴望像他们一样,有血有肉地活着,和最好的朋友一起吃苦,用尽全力去打拼,即使一无所获,也在所不惜。

江湖,江湖。江湖在我们心里,不是吗?

学习到深夜,技术、管理、注册工程师,什么书都看,强迫支起瞌睡的头,眼里涩涩的,风一吹,会流泪。开始写小说,在周遭人的满不在乎中提起笔,一万字、五万字、十万字、三十万字,写到夜深人静,第二天仍像打了鸡血般在公司填报数据表。开始学吉他,左手指被琴弦磨出了茧,写了几首歌,歌词里那句“我们都是没能南飞的雁,在城市的冬天互相取暖”是不是能打动一些人?

我所做的一切,所想的一切,是不是很像白日梦?是不是像个异想天开的孩子?是不是会遭到很多人嘲笑?

可我没有放弃,没有放弃那种在路上的热血状态。我说的那种状态,你肯定能理解吧。


我不怕千万人阻挡,只怕自己投降。

我怕我忘了我们的梦,我也怕,你忘了这个梦。我害怕有一天,我们的相聚,只是例行公事般的寒暄。我害怕,我们内心的棱角慢慢被生活的流水磨圆。我害怕,中年以后我们枯燥地谈论着手里的股票、上涨的房价、超市的打折菜。

公交车倒数第二个靠窗的座位,一个姑娘翻看落在膝盖上的书。我希望,有一天,也有人为我们的故事感动。

你说你就要离开北京,逃离雾霾的城市。你依然如谦谦君子,温柔地提醒我要照顾好自己。我隐隐感觉到心酸,莫名其妙地不敢抬头,怕阳光晃眼。

风雨之后,让人欣慰的是,你,像过去一样,在我身边,陪我度过青春暗礁涌动的日子,不曾离去。

我们不再是说着大话的毛头小子,也不是玩世不恭的愤青。我们理性地,行走在路上,不骄不躁,只为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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