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长发,赤脚不沾土,穿过桃林,一怀春风两袖香。
桃林近处是简陋的小屋,篱笆围成的院子里放着木桌竹凳。
她叫白素素,听说这里住着一位对月饮酒的诗人。
三月初,桃花开了两三朵,微风吹来,香气浅浅。
白素素走进院子,屋内的人斜倚在榻上,腰间的佩剑闪着冷光。她一懔,退后几步。
他叫苏白,酒后不觉入了梦乡,醒来天已是落日烟霞色。院内有棵桃树,长着小小的骨朵,他站在树下,有古老的歌飘来,一树的花朵开始绽放,像是一场视觉盛宴。
微风拂过,馨香盈面。苏白咳了起来,隐约中听到咯咯的笑。他拿起杯子,入口却是酒。于是迎来一波更为剧烈的咳嗽。
一只杯子出现在他眼前,来不及想,他接过来一饮而尽,长舒一口气,冰糖雪梨的甘爽在口腔里回漾。
这才看到递水的女子:赤脚染着丹蔻,宽大的白衣,长发及腰,粉色的薄唇,乌黑的发覆了四分之一的脸,左眼像山涧的一泓清泉,右眼在头发的缝隙里闪烁着星光。如洛神出只应梦里有,而世间无。
白素素退后一步,浅笑轻语: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你读过书?”苏白惊喜的问。
“奴的父母是山下的农户,故不曾读书。偶尔经过私塾偷得一两句。”
“哈哈哈…!好个偷得一两句,不知还有么?”
“ 月出峨眉照沧海,与人万里长相随 。”
“这个不算,还有么?”
“鲁班门前,焉敢弄斧?奴惶恐不安。”
苏白仰天长笑,酣畅淋漓。他拔出剑,对日而舞。
利刃的冷光在夕阳下变得柔和,白素素不再后退。
白素素唱起了古老的歌,咿咿呀呀听不甚清,但很柔和,苏白懂。
苏白喜欢饮酒,酒后最善作诗,只是不再有'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的孤寂而是豪气干云,欲上九天揽月意气风发。那是白素素最开心的时候,她研墨看苏白写下诗句,她多么希望这样的日子一直继续下去。
桃花开尽,落英缤纷。苏白要离开了。白素素斟酒,苏白握住她的手,她装作不经意的样子抽离。
红色的木桌,青翠的竹椅,两位白衣男女对坐。什么竹叶青,陌上花,青稞酒,女儿红,雪花酿统统拿了出来,从不喝酒的白素素也饮了几杯。
当夕阳退去,夜拉下帷幕时,苏白说:素素,我送你回家吧?
白素素撅着嘴说:公子,你赶我?我不!说完,砰的一声趴在了桌子上。
苏白无奈的摇摇头,喃喃自语:这傻丫头,不能喝偏要逞强。小心的抱起她,轻轻的放到榻上。爱怜的抚过她的脸庞,撩开她的长发,俯下身低下头……苏白跑向门外,大口大口的呕吐……
清晨,白素素醒来,急急的寻找着苏白,未果。桌上有张纸条:素素,桃花落了,我再没有留下来的理由,我走了。
字下面是三朵桃花。
素素拿出铜镜:右边的星眸之上有块硕大的红色胎记,像一只蟾蜍时刻要吞掉她的眼睛。
那三朵桃花像极了三柱香,她笑一笑。
她抬起脚,赤脚无一粒尘埃。500年了,她连走路也没有学会,而他名士风骨已登峰造极出神入化如谪仙一般,世间再无第二个,她笑一笑。
她飞去苏白必去的渡口,宽衣广袖的苏白负手而立,向岸而望。
她想唱,唱给苏白听,只是,忽然听到岸上有人一边用脚踏地打拍子,一边唱歌。是了,汪伦等众友来送他了,他的又一名篇将要问世了。
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汪伦送我情。
而白素素的情意不过是浅淡如溪水吧。
白素素默默的向他摆手再见,被拥在中间的苏白此刻应是不孤单的吧。
“ 月出峨眉照沧海,与人万里长相随 。”
“苏白,能与我长相随的也只有月,我们有共同的伴,在这世间也不失为美事一桩。你还会写很多诗,我都会看。你走过的名山大川,我亦会去。”白素素低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