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12月16日 星期六 晴
时光荏苒,带走的是时间、青春和生命,留下的却是噩梦,你真的永远无法预料下一秒,迎接你的会是什么。尤其在生死面前,显得多么的苍白无力,此刻若时光停留,只想把后悔换成明天的希望,可是还有可能吗?你会是那个别人口中的奇迹吗?我的爱还可以挽回你的生命吗?
2017年9月23日,父亲住院了。
2017年9月22日,06:32分,我在睡梦中,接到了你的电话,一句句苍白无力的声音,道出了你的来意。你生病了,想要去洛阳看病,希望有人陪你,让我联系下姐姐,我不在意的照做,却没有多想…
2017年9月23日,我们一大早就去医院给你做检查,依然抱着最好的希望,下午大概三点左右,医生告知需要住院,在急急忙忙的检查中,你转到了肠胃外科住院部。
2017年9月24日,你在许多医生的诊断下,被确认为肠道堵塞,腹部有大量积水,根据临床诊断,99%可能性是长了不好的东西。我们的心瞬间被揪住了,只希望这一切都是假象,你不会这么严重,一定会是好的结果,但随之而来的担心并没有减少。
2017年9月25号下午14:49分你被推进手术室,急促的手术安排,让我们措手不及,无助、恐慌、担心,是和我姐姐当时最真切的感受。我们一刻也不敢离开,一直守在手术门外,祈求老天能给我们一个满意的答复。就这样,时间在一分一秒的过去,答案也在一步步揭晓,四个多小时过去了,你就要出手术室了。
但很遗憾,你得了结肠癌,腹腔广泛转移,已经是晚期,回天乏术,生命岌岌可危。听到这个结果,我的心再也压抑不住自己的情绪,眼泪如雨水般,滴落在冰冷的地面上,心如死灰,感觉一切就像做梦一样,多希望这一切都是假的,你还是那个爱说笑的健康爸爸,可……太晚了,女儿来不及再爱你一次了。
我害怕了,除了哭泣,找不到任何可以安慰自己的理由。这个家以后没有人撑了,大树倒了,下面的枝丫再也没有人保护了,我们回不去了。
我拿什么拯救你,我的老父亲。
你理解那种看着自己最亲的人在你面前一天不如一天的心情吗?你理解在最难过的时候没有一个人可以依靠的感觉吗?你理解最爱你的人与你的距离在一天天缩短的痛苦吗?
此刻的我,就在感受着这种痛,没有人能理解你的无奈,只有独自默默承受。
2017年10月20日,这一天对你来说是值得开心的日子,对我而言却是最痛苦日子的开始。在医院长达27天的治疗后,你要出院了,像个小孩一样,开心的坐上了回家的车,一路上你精神饱满,渴望回家的欲望越来越强烈,直到家门口,你终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你哭了,像个许久没回家的孩子,一直红着眼睛,看着这个熟悉的地方,感受着家的温暖。
你在医院曾告诉我,说你害怕这次回不去了,所以把该带的东西都带去了,若是真不行了,就把后事给交代了。可是现在你回家了,一直觉得自己会好起来,还可以帮我们撑起一片天,却殊不知,死神早已把你判了死刑,我们救不了你。
在家的这段时间里,你的身体恢复的确实还不错,脸上也有了光泽,身上也渐渐有些力气,就是脾气变暴躁了。但我们除了忍受和陪伴,还能做什么呐?我知道现在所有的好转都是假象,你终究会离开我,离开这个守护几十年的家。所以,请原谅我不告诉你实情,我只是想让你再陪陪我,让我可以再多叫你几声爸爸,看看你这张熟悉的脸,感受一下你的体温。
日子一天天的流逝,你离我的距离也越来越远,我怕再也触摸不到你,到最后只留下无尽的思念和回忆。
你知道吗?我从未想过,没有你的日子,这个家会怎么办,而我又会如何~
但现在,我却要学会成长,做着你曾经做过的事,走过你曾走过的路,帮你撑起这个家。
我很累,却再也没有依靠的肩膀了,哭泣是我唯一发泄的方式,也是我对你满满的爱。
以前,我不懂事,总以为可以一直在你身边撒娇;我生病了,你总会是第一个带我去看病的人;和妈妈闹脾气了,也是你在中间调和;离家坐车,你总会和母亲垫着我的行李送我离开;工作不顺心,你总会打电话鼓励我;太多太多的照顾,让我觉得你就是我的天,有你在我无论遇到再大的困难,都会坚强面对。
可是现在呐?没有人在意我是否生病,没人觉得我还是个孩子,也没人再送我上车,更没有人会打电话问我的情况,从今往后,我就是一个别人眼里没人爱没人疼的孩子了。你叫我如何看着你在我面前痛苦的离去。
2017年11月19日晚,从下午开始你就呕吐不止,因为气味大,加之从你生病到现在,我一直没睡过一天好觉,心情有些烦躁,就让你先吃药试试看。晚上23:00左右,你把我从睡梦中叫醒,地上全是黄色的呕吐物,看到你已经没有力气了,我急急忙忙的穿好衣服,叫起沉睡的老母亲,按照你的指示,去叫车,但是没有人愿意去,我看到的是人性的冷漠。没办法,我只有打电话给120,手忙脚乱中我们坐上了医院的救护车。
上车时,一位男医生还问我,就你一个人去,我说是,我妈妈身体本来就不好,家里还有个四岁多的小孩,除了我,没有人了,医生也无奈的点了点头。我知道那一夜,母亲也没睡好。在和远在洛阳的姐姐联系过后,决定暂时在县医院进行治疗,就这样,我不停地跑,办着各种手续,一个人守护在你床前直到天亮。
在医院里,我每天关注着你的病情,看着你一点点憔悴,从一开始少量进食到现在滴水不进,而且又开始呕吐,身上瘦的没有一点肉,眼睛也深陷的厉害,没有一点精神,活脱脱一副骨头架子,拉屎尿尿都在床上解决,完全失去了原本的自己。
医生不断地找我谈话,告诉我你病情的恶化,让我做好后事的准备。
恐惧让我不断地流泪,孤单占据了我整颗心灵,我彷徨无助的眼神,没有人能体会。在你身上我已经看不到明天的太阳,希望在我这里也变得如此渺茫,你终究还是抓不住幸福的尾巴,离我越来越远。
死亡两个字对我来说,从遥远变成了近在咫尺,你的长命百岁,从孩时无数的幻想中变成残酷的现实破灭了,我们终究还是逃不过命运的安排,被时间击败,被时光掩埋,被爱伤透了心,却只能不断前进,为爱自己的人活着,心却被伤的支离破碎。
2017年11月29日你又一次出院了,此刻的你已经无法动弹,任由人摆布,像个刚出生的婴儿一般,需要人时刻看护。一路上我们没有说一句话,因为你已经没有力气,而我一心只盼你能坚持回到家,再看看这个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地方。
接下来的几天里,慰问你的亲戚朋友来了好多,走走停停,把狭小的屋子都挤满了。那时的你眼里已经看不到任何人了,只能依据声音判断是谁。
我的眼泪每天都在为你而流,但你却再也看不到我的表情,我的一举一动。你活着的每天都像最后一天,忍受着癌细胞的侵蚀,直到再也不能和我说一句话。
2017年12月02日,凌晨01:15分左右我看着你咽下最后一口气,痛苦的离开了这个世界。
你的眼里没有一丝眼泪,因为你已看不到我,而我的眼里常含泪水,因为舍不得你离开。
我们从此天人永隔了,就这么来不及准备。再也没有机会孝敬您了,悲伤已逆流成河,叫我如何接受你已经离开的事实。
看着你的心不再跳动,手指已经发青,瞳孔放大,嘴巴张大,我知道你不甘心,你不想离开我们,不想失去这个苦心经营几十年的家,才会努力吸着人间的最后一口气,直到再也不会抓住我的手,听不到我的声音,像个人偶一样躺在冰冷的床上。
心碎了,泪尽了,梦醒了,我们再也回不去了。你对我的爱停留在23岁,我对你的爱变成了永恒的思念。
这个世界上最爱我的男人永远离开了,我再也没机会叫爸爸了,你把它从我的世界带走了,却把我的心留下了,带着你的爱,你的血液,代替你再看看初升的太阳,感受下什么是温暖。
真的舍不得你,我的老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