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因为2015年三月份我偶然的一句话,决定了当年餐桌上有一样菜被我拉入了黑名单,彻底吃吐了。
曾经我最喜欢吃金针菇,它长长的嫩须,Q弹Q弹的小蘑菇头,都是让我神魂颠倒的味蕾触爆点。
工作后,我每个月回家一到两次,在得知我喜欢吃金针菇后,姐姐愣是做了十一次金针菇给我吃,从阳春三月到寒冬腊月,无一例外,未有间断。从此以后我就断了对它的念想。
老姐切土豆丝的刀工也是生生被我给逼出来的。小的时候,爸妈出门工作,我吵吵嚷嚷着非要吃土豆丝,她在我的软磨硬泡下颤颤悠悠地拿起了菜刀。第一次,切的像小木棍一样粗,她细皮嫩肉的手上也挂了三四处彩。
熟能生巧,架不住我上顿吃了下顿吃,初中过后,姐姐进步神速,手起刀落处,火柴梗一样的土豆丝一字排开,丝丝分明,透着金黄色的淀粉光泽,看上去就甚是让人垂涎。
02
我跟她,隔着六年四个月的出生日期,差着零点七分米的净身高,却像是在上辈子就纠缠不清,这辈子只好再结伴当冤家的一对儿。
上世纪80年代,那时候虽然计划生育的风头正紧,但养儿防老的大旗照样屹立不倒。家家户户张罗着准备生二胎,三四五六胎也在心照不宣中悄悄备孕。
然后在万众瞩目中,我呱呱坠地了。我出生前,她是家里说一不二的头牌千金,自从有了我,她的身份一落千丈,沦为保姆丫鬟。
尽管有十二万分的不情愿,她还是拎起了我这个晃晃荡荡的拖油瓶。对于我喜欢让人抱抱的臭毛病,她是深恶痛绝。八九岁正是贪玩的年纪,急着跟同伴们玩游戏的她,恼怒于我走三步抱两下的赖皮作风,被气得哇哇大哭。我定定地瞅她几眼,也跟着号啕起来。最后的结果是,老妈不分青红皂白地给了她一顿暴揍。
姐姐不是很爱读书,曾经做过拿零花钱请同学帮忙写作业的囧事,当然,我绝对不会告诉老爸老妈。
于是作为第二个小孩儿,我从小就背负着“光宗耀祖”“为家族之崛起而读书”的重任。直到现在关于童年最深的记忆,还是窝在沙发里,喝着咕噜冒泡的汽水,跟五颜六色的书本待在一起。
03
姐姐小学毕业的那年生日时,爸爸送给她一辆漂亮的山地自行车,她稀罕得不得了。我借来上路练习,歪歪扭扭地穿行在羊肠小道上,后来被我一头扎进了乡下姥姥邻居家的麦垛里,整成了变形金刚,她就再也没骑过。
对于年幼就以吃货著称的我来说,麦乳精,方便面和火腿肠是整个少年时期的零食标配。往往是我大口大口地往嘴里塞面渣时,姐姐就在旁边眼巴巴地看着。长大后我抱怨说自己没达标完美身高,她就会忍不住揶揄我,谁让你小时候喂那么多激素的。
家有俩姑娘,争得面红耳赤的情况也是时有发生。姐姐没买不能偏袒妹妹,妹妹不要也不能让姐姐独占。顶头上司父母大人成了我们竞相巴结的对象,端茶倒水轮番伺候。实在不行就各自使出最后的杀手锏,一屁股坐在地上要妈妈疼爸爸爱,弄得他们面面相觑,哭笑不得。
04
双胞胎还有性情迥异的时候,更别说隔着半旬代沟的我们。
老姐性格开朗,活泼好动,是班里的宣传委员,大家眼中的开心果;我则寡言少语,慢条斯理,喜欢装扮一身军师的行头故作深沉。
碰上我俩打架的时候,我爱用保持沉默的冷战来发泄心中的不满,恨不得用一个眼神就叫她屈膝投降;她爱使一套组合的猫爪螳螂拳,快如闪电,全无破绽,每每打到我鬼哭狼嚎跪地求饶,方才罢休。
成长的岁月里,我们给彼此留下了数不清的欢乐。
她折了纸鹤叠了风铃,把一排排长长的音符用金线串起;我叼着磨牙的奶嘴,拍手称赞着,模糊不清地发出“妈妈”的乳音。
她剪了柔美的日式蘑菇头,穿着波点的长裙起舞在七月夏日的热浪里;我套着肥丑的校服在她身旁赞叹自己有一个世界上最美的姐姐。
她生了一个大胖闺女,跟我们俩的皮肤一样白,我们一起大笑着得意于这能遮百丑的基因。
05
当然,我也常常会招她嫌弃。
她说,你刷鞋要一个小时,切肉要一个小时,没有时间概念;
她说,你看起书来就跟着了魔一样,它们有什么魔力,有我好看嘛;
她说,我是老大,你是老二,所以你没发言权,就得听我的……
也总能被她感动到泪奔。
她说,找不到合适的人就不嫁,别在乎他人的眼光而委屈了自己;
她说,你再待家里两天,我轻轻松松就能给你喂到100斤;
她说,你小的时候找咱妈找不到,抱着我的腿一个劲儿管我叫妈妈……
我们经常对着自己的恋人说“我爱你”,却很少这样跟姐姐表白。因为她对我们的爱,悄无声息,从不抽离,静到习以为常,深到无可代替。每当想到她对我们的好,总是会泛起泪光点点。
我们受了委屈,她总是第一个冲出来打抱不平。我们得了嘉奖,她就会特别自豪地逢人就夸。真像我妈啊。
如果还有下辈子,就换我们照顾你吧。相伴到老,做最有爱的两个天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