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皆养子望聪明,我被聪明误一生。 惟愿孩儿愚且鲁,无灾无难到公卿。
——苏轼《洗儿》
看过林语堂的《生活的智慧》,在一些生活的习惯,可见一斑,苏轼与林语堂的生活态度有些地方似乎是重叠了的。苏东坡的豁达乐天态度,被林语堂称之为“元气淋漓富有生机”,苏东坡自有其迷人的魔力,天才般熠熠闪烁,守正不阿,放任不羁,这种魔力让人为所倾倒、所爱慕。所以,林语堂为自己的“偶像”写下传记。是的,这本书,苏东坡是有偶像光环的。
这部书中,卷二这部分尤为精彩。苏东坡的26-36岁,正值壮年。
神、鬼、人一章中,苏东坡与邪魔外祟二度争辩。
他深信,不但是神灵,即使是妖魔鬼怪,也得对他那义正辞严的攻击顺服,所以他有恃无恐。他痛恨一切悖乎情理的事,甚至妖魔鬼怪也得对他的所作所为,要能判别何者为是何者为非。
苏东坡跟山神辩理、驱魔驱邪皆凭自己的道理。这就很大无畏的至大至刚了。这也看的出来苏东坡的价值观,正邪不两立,只要是在理的一方有何需要常戚戚?他对自己的能力是自信的,也会为自己认为对的立场坚持到底。可惜,人心始终难测,守正不阿地针砭时弊成为政治的靶子。
中国古代经济史中占据重要位置的“王安石变法”,被称为中国最后一次的国家资本主义的实验。王安石变法的根本目的,是要改变北宋积贫积弱的局面,增强对外防御,对内弹压的能力,以巩固和加强封建统治。(这里对历史并不太甚了解,就不多赘言。)
解析王安石之乱,描写了方方面面,包括对王安石这个人的言行举止和性格的剖析,所有相关人物如范仲淹对王安石的提携作用,苏东坡父亲对王安石为人的评价《辨奸论》,司马光对王安石才干的赏识,再到当权派和反对派正式对立。让历史小白对这个朝代有了更深的了解。你想想看,北宋有苏东坡、司马光、范仲淹、欧阳修、王安石等星光熠熠的大文豪、历史家、政治家,还有“河东狮吼”的陈季常。所以这个时代“具有一个全明星政治阵容,任何一人拉出来在整个中国历史上都可以占有一定的地位。后世不少读史的人深深艳羡这个时代,就是因为这是一个政治明星们聚集的时代。”(引用自《经济学“砖家”王安石为何败了?》这一帖)
附上链接: http://bbs.tianya.cn/post-no05-203373-1.shtml
范仲淹作为北宋变法的先驱者,他一手打造的全明星阵容,纠集的当然不可能是一些保守的人。包括后来反王氏变法最激烈最偏执的司马光,他们开始都认为北宋朝廷上下都很烂了,烂透了,要变化了,要改革了。为什么这些人后来都反王氏变法呢,因为王安石变法非常有特色,非常前卫,非常先进,先进到第一个替王安石全面翻案的梁启超称颂王氏变法是“社/会主义”革命。 是一个能人辈出的时代,有眼力有能力的人很多,但是在王安石和司马光这两个偏执狂交替主政的环境中,他们很少有发挥能力的空间,只能眼睁睁看着大宋皇朝被搅的稀巴烂。
苏东坡在这场变法里面并没有大出风头,只是当时的社会对言论自由并不那么自由,在一帮以咬文嚼字谋生的儒生时代,一字多义其衍生的意义可是能浮想联翩值得谏官写上小本本呈上,遭来的结果便是牢狱之灾了。直抒胸臆固然畅快,祸从口出,乌台诗案也如此得来。
贬谪之后,在各个县流转,苏东坡的乐天派态度并没有使他沉郁,反而热爱耕农,热爱与周围的人打交道。没有房子,那就自己搭建;没有粮食,那就自己耕种;没有朋友,那就跟紧邻交好。看到这里,还以为苏东坡是巨蟹座,岂料翻资料来,“他的降生是在天蝎宫之下。”关于星座,林语堂是这么描述的:
照他自己的话说,这就是为什么他一生饱经忧患的原因,不管是好谣言、坏谣言,他总是谣言的箭垛,太好的谣言,他当之有愧;太坏的谣言,他无端受辱。这种命运和韩愈的命运相似。韩愈的降生也是属于同样的星座,韩愈也是因固执己见而被朝廷流放。
在各个县城流转,每年最长只待了3年,苏东坡跟同样有流转性质的佛僧尝尝就玄学打机锋,对每一个地方的风景名胜用脚去丈量,你会听到他写寒山寺“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你会知道他去过虎丘“不游虎丘乃憾事。”,你会知道他去了庐山“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 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你也知道西湖的三潭映月有他的手笔,赤壁赋、钱塘江弄潮儿等等等等。凡此种种,他是个热爱生活的人。做饭做菜,瑜伽腹式呼吸法,睡觉安定的姿势。
书中有一段,弟弟子由说的,很是有道理,笑:
有一件事你知道吗?你留意过没有?一日空闲长似两日。所以人若一生七十年都在空闲中过,他实际上等于活了一百四十年。这是求长寿最容易的办法。
而苏东坡简单生活原理是4条规则,这是他回复张某的长寿良方:
一曰无事以当贵。二曰早寝以当富。三曰安步以当车。四曰晚食以当肉。
回到单纯有节制的生活上来,要有足够的工作,足够的休息,最主要的还是无忧无虑,避免心情上的紧张激动。
苏东坡的学问是真功夫,比如字源说,字根偏旁这些的释义可谓文心雕龙,在写到王安石与苏东坡对文字解析一处,苏东坡对王安石忍不下去了。王安石自己识字是不是用比较方法,而是凭个人的幻想。不过,搁现在就是背单词的联想法了,白猫黑猫抓到老鼠便是猫。但那是古代啊,科举背诵都没有标点符号的时代啊。做学问是真严苛。
“波”字是由“水”加“皮”而成,“皮”此一偏旁表音。这个“波”字触动了王安石丰富的想象,他说“波”者“水”之“皮”也。一天苏东坡遇见他,向他戏谑道:“‘波’若是‘水’之‘皮’,则‘滑’就是‘水’之‘骨’了。”
这样惊才艳艳的苏东坡,在政治上却无法施展,真正的生活从40岁才开始。莫怪乎“四十不惑五十知天命”,有时候古人诚不欺。
我们小时候背过《题西林壁》,也背过《水调歌头》,背了《赤壁赋》,也背了《江城子·密州出猎》,《定风波》“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料峭春风吹酒醒,微冷,山头斜照却相迎。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我们都羡慕这种洒脱的态度,“呵,谁怕。”
只是有时更喜欢这一篇,“夜饮东坡醒复醉,归来仿佛三更。家童鼻息已雷鸣。敲门都不应,倚杖听江声。长恨此身非我有,何时忘却营营。夜阑风静縠纹平。小舟从此逝,江海寄余生。”不是不去想自己的前途理想,而是现实让我只得假洒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