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第五章 逃离2

文:ShakespeareSky(莎士比亚斯基)

2

林萌果真是个熟手,带上车门,扣上保险带,轰仪表盘,松手刹,不慌不忙地就挂了倒车档,车子就开始从单元门的视线中退出,然后就慢慢地驶出了小区。

黎敏的感觉非常怪异,仿佛是鸟儿飞出了笼子一般地渴望和期待,因为迎着阳光的缘故,林萌就放慢车速,戴上了墨镜,女式的,显然是有备而来的。清晨的接到还很清洁,洒水车刚过的此时,路面还在反射着朝阳的光芒,宽大的车子让人感觉很舒服,开口的全景天窗,机会就把天空拉了下来,林萌转头来看自己的时候,黎敏又让泪水滑湿了脸颊。

黎敏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哭,也不在意林萌惊讶的神情。如果说这么多年来,并没有什么值得难过,可此时的难过,自己也完全说不上来时为什么。这感觉似乎来得并没有道理,可却是完全让自己无法抗拒的。

当自己低头从爸妈身边走出来的一刻,只觉得自己突然一下就落空了,仿佛这一切就真的再与自己没有关系了。黎敏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可就是对眼前的这一切失望了。失望的是什么,自己也不知道,更何况这一切在所有人的眼中都是好的,是值得高兴的,是应该感到高兴才对,而自己却为何是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读了这么多年的书,成绩是一直不曾给家里丢脸,顺利考上大学,一直和佟明走到了校园之外,然后,一切都变得无法控制了。可是,自己还是比任何人都要来得轻松,至少在表面上,是这样的。找到了工作,换了更好的工作,眼前又再一次获得了别人求之不得的机会,此刻,都拥有了自己的第一笔个人资产,汽车。

在所有人的期待中,自己的生活已经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可能,如他们所说,这一切在别人那里,需要奋斗十年之久。可是自己毕业刚刚一年,就全部都有了。即使把现状维持十年不变,也不会掉在任何人的后头,可是自己却一点也开心不起来,黎敏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临出门的一刻,自己都不想去抬头迎接爸妈的眼神,似乎自己只要一看他们的眼睛,就要重新掉进那感到恐惧和欲罢不能的生活当中去,把自己也彻底改变,所以才要在昨天晚上,以那种连自己都感到慌张的方式来说服自己,带上自己的存款、相关证件,然后一走了之。

是的,不管去哪儿,不论怎么生活,即使一切都会因为自己的离开而崩溃掉,也永远不要再回来。

爸爸生病,还有妈妈,妈妈发生任何问题,还有舅舅和外公外婆,因为即使自己存在,事情仍然会是这样地解决,并无任何悬念。那么,自己的存在又有什么意义呢?是的,即使自己一直陪伴在他们的身边,这一切也会仍然按部就班,只不过自己不会感到遗憾罢了,可这遗憾的又是什么呢?

人总是要衰老的,即使自己在,也是无济于事,更何况,眼下,自己除了让他们忧心和操心,更不会对他们又任何一点点好的影响。可是,这一切如果能让自己真的获得成长的快乐和幸福,也是值得的。而事实却完全相反,这一切只是让自己感到加倍的难过,难过到因为自己的问题,家里都要变得更加的愁云笼罩。可自己是爸妈唯一的孩子啊,为什么所谓的天伦之乐、相亲相爱,在自己的家里就要消失得完全没有了?只是因为自己大半个月没有工作。

而这一切又究竟是为什么?黎敏没法儿去找到答案,可是,不得不承认,这个家可能从来都不是自己的。

车子出了闹市区,就变得格外安静起来,出城的公路上是夹道的白杨,初冬的季节已经是掉尽了叶子,树干也被涂上了整齐划一的白色石灰,它们的枝桠在风中纹丝不动,一棵棵的快速向后面退去。

林萌戴着墨镜在认真驾驶,车子匀速前进中,大片的田野开始变得一望无际起来,而五年前的秋天,自己也是这样被舅舅和妈妈送到了省城的学校,戴着所有人的满满祝福和期待,走进了朝气蓬勃的大学校园。

那天舅舅的兴致很高,说到对黎敏大学毕业的展望,到那个时候的黎敏可就要变成另一个样子了,是个大学生了,可就看不上这个小县城里的生活了,妈妈在副驾驶座上幸福地笑,然后小舅舅把车子停在女生宿舍的底下,就又引来了许多同学的羡慕和赞叹。

舅舅和妈妈安顿好了自己之后,又把车子开到学校外边的酒店里吃了一顿,末了,舅舅又塞给黎敏两千块钱,不顾妈妈的反对,笑着要自己的姐姐别管,小舅妈是不知道的。然后黎敏就红着眼睛送走了舅舅和妈妈。

那时的黎敏心里也很复杂,但是也在众人的祝福声中,看见了未来四年的新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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