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重逢)
2009年,下课一定假装去厕所,上课一定转身假装观摩黑板报,左右都瞄一眼教室最角落的瞌睡熊。
2011年,穿上了妈妈最新买的彩虹毛衣,站在讲台上,对除了某人之外的大家宣告,我要走了!
2018年,一张火车票牵出噩梦连连,我只能用站立五小时车程和不停地行走换车,取代回忆侵袭……
一如既往,和这所校园,再度重逢。
和门口保安说好进来见个朋友,就可以从右手转进入操场,主席台和对面的泥土堆相望。同样的位置,2010年那个男生在主席台下破纪录领奖,我在这头躺草坪晒太阳。沿着主席台后面的一条水渠走下去,左转,就进入了宿舍区。虽然没住过这里,但当年我们这些免费劳动力,可是天天被安排过来打扫卫生。别问我怎么还要做班级卫生以外的校舍卫生,我他妈也不知道。反正正好我们班被分到最脏的那一块,反正那个男生分管劳动委员,反正我就总被叫去干最苦的差事。好在那里离零食铺也近,做完工,我们总能吃根火腿啥的。加餐完毕,就得直走,出宿舍区,来到教学区。这里是个三角形石子路,中间种灌木,每条路分别通往初中三个年级楼,其中往来间隔些芒果树。果子还没熟的时候,就掉了,真要吃到树上的,也涩得很。
一年级六班,我记得那个男生的第一眼,坚定,不屈服,明明黝黑黝黑的,却发着光。那是他第一次闯祸,和班主任的第一次正面战场,结果以年级长的出面结束硝烟,从此奠定了他在全年级里不怕出头不怕搞事的大哥地位。你以为我对他一见钟情了?恭喜,你猜对了一半。另一半是,我也是小学里公认不怕惹事,和大大小小的男生单挑过还不知死活的外地工生养的小贱人。
然而在我这里,连游击战都打得不堪入目。第一,对方属于本地生源力量军团,我方在敌方领地,只能猫着腰走路。第二,我方一穷二白,大后方整日忙于内战,实在无暇支援前线。第三,我方身材矮小,颜值难升,群众力量极弱,势单力薄……一句话,到了初中,我就变乖了。要是你本来没心没肺地在校游巴士上高唱,被后排大姐大一吼,就知道学会闭嘴了。更不用说,各位好看又漂亮还被男生暗恋的小姐姐们,如何拿我开玩笑了。由此,我的初中展开了从家里到学校,从上课到下课,从教室到操场,360度无死角的个人独白式学习生活。以上,简称,一个人。
不过,如果喜欢某个人也算有人陪伴的话,我想我他妈应该是怀春了。跳跃的百米跨栏,篮球场的狼吼式宣泄,走路一副挡我者亡的屌样,还有对视时候停止的空气……这个人所有的阳光和热烈,都让人难以拒绝。
事情终究还是迎来戏剧性改变。大哥大拯救落难小妹?不可能!事实是,校舍劳动指定次次有我;好好的做作业,会有个坏家伙把一群甲壳虫包在作业纸里,扔给你做礼物;要是哪天人家一个不高兴,一个篮球砸过来,还可以让你免费体验什么叫梦中惊醒……
后来没有了后来,落难小妹提前跑路。说真的,能不跑吗?我他妈可是提前得到消息,大姐大约了人要在学校那片小花园,好好给我上一课。而那个能对你笑的人,拖病难以抵达战场。好吧,认真的说,我他妈实在胆小。尤其听弟弟说,那个人杀出了一条血路……
从荒了灌木的三角形初中校区退出来,有在直通校门口的大道上。冬天这里不下雪,可是也冷得好多树叶直往下掉,人走在风中,就像失踪了一样。哪怕再小心翼翼重逢,都逃脱不了,此处无人!
明明那一年,他还光着脚,从我的身边狼吼般跑过。前一刻,我们才看完班级组织的电影,是梁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