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梅芮就是救你的其中一个女孩?”墨云惊讶地问。
“我敢肯定,她就是那个女孩。尤其是我看到她那双大眼睛的时候,马上想起来了。“
“可是她怎么没认出你呢?”
“她们俩当时埋头处理伤口哪顾得上看我的模样啊。再说了,我当时也是狼狈不堪。”
“也是啊,如果真是这样,那就太好了。看来我们夫妻俩和她有缘啊。”墨云笑着说。
“晚上等她上班了,我们再和她相认。”施以风也略显激动。
他们话说到此就算告一个段落,墨云白天的治疗开始了。因为有施以风陪护,墨云这一天的情绪都很稳定。下午施以风回了一趟公司,傍晚回来时,手里还拿着一大束黄色的小雏菊。
晚上七点多,梅芮和春子出现在护士站,各自清点物品。
白班责任班护士是乔娅和楚怡、淑娴,两个护理组长已经下班,剩下她们三个人一直在病房里穿梭忙碌。呈现给梅芮和春子的是微笑和貌似混乱繁忙的局面。乔娅笑呵呵地从电脑前抬头看她:“梅芮,你来啦。今天有10台手术,明天你这组确定的有6台手术。唉,你看我这个运气,真不是吹的,绝对是杠杠的。人家医生看见我今天上班,都感慨,只要我在,哪有不忙的道理呢!”乔娅自称自己是科室的“财神爷”,只要她一上班,大家都会奇忙无比。
满面通红的楚怡好像刚从战场上下来,手里抓着一把输液袋,“哎呀,梅芮,你来了。今天后面有个经典病人16-3床留给你,降结肠修补术后1天,右心功能很差,重度的三尖瓣返流、中重度的肺动脉高压,情况不是很好,我刚给他测了中心静脉压有19cmH2O,值班医生还在床边呢。”
淑娴风风火火地不知从哪个病房蹦出来:“春子,你来啦,我这里还有一台胃癌手术没回病房,晚上你要折腾了。”
热乎乎的空调吹得梅芮满面红光,看着治疗室里满满当当的两大治疗车输液袋,梅芮和春子用互相击了一下掌,今晚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大家抓紧时间交接班,梅芮特地问了一下墨云今天的情况,楚怡说很好,有家属陪同,白天的治疗都已经完成,梅芮点头表示明白。
刚交接完,梅芮和春子分头行动,快速处理一些夜班的治疗。
“昨天是前奏曲,今天才是真正的下马威啊。没事,活总会干完的,就是时间的问题而已。”梅芮心里安慰自己,带着血压计和体温表,推着一治疗车液体,巡视病房去了。
经过墨云的房间,她正准备敲门进去,护士站电话响起,她推开门缝,对着墨云的背影快速地说:“我这会很忙,待会来看你。”转回身跑回护士站接电话。
是手术室来电,说那台胃癌手术马上回来,请病房做好准备。
梅芮通知春子,两个人赶紧做好接收手术病人的准备。手术病人返回病房,家属十几个,本已拥挤的病房更加拥堵不堪,梅芮连哄带骗,劝走了一群人,留下2个家属陪夜,病人目前情况稳定,配合度也很好,梅芮帮着春子把各种引流管到处理妥当。回到护士站,一看已经九点多了。
护士站的呼叫系统不间断地在叫,梅芮知道今天这么多台手术,输液的病人肯定多,春子还在病房里处理那个刚回来的手术病人,她一个人在外面照应着其他病房。
今天的值班医生是徐一琛,穿着蓝色的手术服楼上楼下跑,外科病房有两层,晚上三个值班医生,还得顾急诊的会诊,相当忙碌。梅芮认识他,原来在监护室的时候,经常打照面。“今天晚上,看来我们有得折腾了。”徐一琛坐在电脑前输医嘱,一边扭头对梅芮嘀咕了一句。
“今天是我的第二个夜班,这是不是你们的常态啊?”
“你怎么调到这里来了?普外科病房很忙很忙的,呼叫铃声一刻不停地叫,盐水不停地接,护士不停地跑,家属不停地烦,也许你的脾气就在这不停的节奏里慢慢地变了。”徐一琛故意坏笑。
“是不是越变越坏了?”梅芮问道。
“没准,就看你的修行高不高啦?你们我们的程老大,无论怎么忙,脾气都如春风般和煦。”徐一琛哒哒地在键盘上快速敲着。
“程老大?是谁啊?不认识。”
“程峰,出国了,还有半年就回来了,人家是青年才俊,重点培养对象,我们这帮小兵只有羡慕的份儿。”
“有一天,你也会有这样的机会的。”梅芮鼓励道。
“哎,多远的事儿,不想了,暂且把眼前的活儿干好再说。”徐一琛开好医嘱,准备站起身。
“踢踏踢踏”的脚步声从走廊的另一头传过来,一个家属有点紧张地走到护士站外面,“医生,我爸好像不大对劲,乱说话。”
“乱说话,说什么了?”徐一琛站起来,探身看着家属。
“我爸刚才睡醒,看了半天的天花板,说了一句,咱家羊圈咋这么白啊?然后让我弄点草给羊吃。我看他脸红红的,我爸是不是有什么问题?”家属有点无措。
“啊,羊圈?”徐一琛和梅芮异口同声,两人快速跟着家属走向病房。
这是个67岁的大爷,两天前做了结肠部分切除手术,这几天都有点术后吸收热。他们进去的时候,大爷还问家属,这是谁,怎么到他们家来了?
梅芮给他测体温:39.7度,徐一琛拿微型手电照了一下老爷的瞳孔,说等大等圆,对光反应灵敏。俯身问大爷知道现在哪里吗?大爷懒懒地看了他一眼,“你说在哪里?当然在我自己家里啊。”
梅芮给他量了血压:220/80mmHg,倒抽一口气。问家属病人原来是否有高血压?回答说好象没有,白天的血压也不高。徐一琛又亲自重新给他量了一次,一样的数值。徐一琛说可能是高温引起的谵妄,让梅芮急诊抽个血常规,立即给病人消炎痛栓1#塞肛,温水擦拭全身物理降温,同时给他吃了一颗拜心同。
一个多小时后,大爷的体温和血压有逐渐下降的趋势。梅芮怕他虚脱,慢慢地输注液体。隔一个小时就测量血压,还好一直保持在正常水平,直到凌晨一点多,病人也渐渐清醒了,俩人才松口气。
春子皱着眉头从病房出来,说一台今天做的右肝部分切除术的女病人血氧饱和度偏低,面罩吸氧的情况下也只有90%。病人主诉痰粘稠咳不出来,切口疼痛4-5分,不敢咳嗽。术前检查发现有睡眠呼吸暂停综合征,白天打了因为痛度冷丁,氧饱和度一路降到降到79%,把大家吓了一大跳,晚上不敢轻易给她用止痛针,怕有个意外,还好有一个静脉镇痛泵。病人根本不配合咳嗽咳痰,让人干着急。
“我去看看。”梅芮带着听诊器进入病房,春子随后。
四十岁左右的女病人半卧位,戴着氧气面罩,张大嘴在费力地呼吸,面罩上都是呼出来的水气,紧蹙眉头。一男一女两个家属站在一边,一脸焦急。梅芮俯身用听诊器听了两边的呼吸音,有痰鸣音。
梅芮拿下听诊器,对病人说:“我得给你拍拍背,也许能把这口痰弄出来。这口痰要是不咳出来,今晚你会很痛苦。”
女病人摇头,说伤口很痛,怕咳嗽了刀疤裂开。
“只要你按照我教你的办法咳嗽,不会裂开的。”梅芮伸手想把病人扶起来。
“哎,哎,等一下,护士,你到底有没有经验?万一拍出问题来,你承担得起吗?”
一个微胖的女家属一把抓住梅芮的手。
梅芮瘦弱的手腕被她扣得生痛,她挣脱了手。抬头冷静地看着女家属:“没有人敢拿生命开玩笑。我原来在监护室里护理过很多重症病人,类似这样的胸部物理治疗,我们每天都在做,如果你们信任我的话,我们可以尝试一下。”
“让她试一下吧,这口痰折腾了我一个晚上。”女病人开口了,嗓子好像被胶水粘住了,黏黏嗒嗒的。梅芮一听,这口痰就咽喉部深处。
梅芮让她自己按了镇痛泵按钮,让镇痛药慢慢输注到体内。俯身检查她腹部切口敷料,绑好腹带。站在床边,双手叉腰,向病人示范如何做深呼吸和有效咳嗽。然后梅芮和春子各一边,把病人扶坐起来。待她坐稳,梅芮把枕头抽过来放在病人怀里,让她身体前倾抱住枕头。按照刚才示范的动作深呼吸咳嗽,病人咳了一下,哎哟哎哟,不肯咳了。梅芮让她缓口气,扶住她的背,双手呈空心碗状,快速沿着脊柱两侧往上扣打肺部,“砰砰砰“的声音很有规律地响起。
“哎,护士,轻点,轻点。”那个女家属着急了。
梅芮没有理会,继续扣打,最后扣打到肺尖部位置的时候,停下来,“深呼吸,嘴巴张大用力咳嗽,不要停顿。”她带有命令似的指导病人。
“咳咳,咳咳”病人使劲咳嗽,还是没咳出来。她用手指指喉咙,发不出声音来。梅芮见状,马上右手食指和中指按压在病人两锁骨中间的乳突凹陷处,轻轻往里按,病人气管被刺激,一下子用力咳嗽起来。
一口黄色浓痰终于被咳出来了,女病人长吐了一口气,累坏了。虽然也就三四分钟时间,可对她来说,非常漫长。梅芮和春子轻轻扶她躺好,戴上氧气面罩,监护仪上的血氧饱和度指标慢慢地从91,94,96,100,最终保持在100%,呼吸曲线也很有规律。
“谢谢你,护士,我现在呼吸舒服多了,嗓子这里清爽了。”病人筋疲力尽地致谢。梅芮笑笑,拍拍她的手,让她好好休息,离开了病房。
“梅芮,不错啊,到底是监护室里出来的。这口痰还真被你弄出来了,不然要在肺里过夜了。”春子笑说。
梅芮笑笑,看见徐一琛手里提着一个纸袋子走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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