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知道春天已经来了,河边堤岸上的柳树该发芽了吧,公园里放风筝的人该多起来了吧,桃杏儿也该开花了吧,你看,村里的农民都忙起来了呢。
心里有个声音叫着,“赶快出去走走吧,莫辜负了这大好春光”,身体却懒到了可耻的地步。嗯,早上的风还有点儿凉呢,中午的太阳晒的人有点儿发困呢。就这样一日日的龟缩在屋院里,遥想着田野上被春风拂过的大地该变成了何种面貌。
妈妈要去麦田拔草,麦地离家有点儿远,回来的时候打电话让我去接,我这个懒惰的女儿只好骑了电动车奔向田野。路边的麦苗有筷子般深了,油绿绿的可爱极了,油菜都开花了,空气里都是馥郁的花香,田埂上小草绿莹莹的冒出来一片片。这样的好时光被我一日日的错过实在是可耻啊!
田埂上,空地上,荠菜、白蒿、蒲公英这些熟悉的野菜使劲儿引诱着人的味蕾。回去时顺手挖了一把荠菜,到家后便兴致勃勃的和面、擀面,水开后下面,放入荠菜,最后撒上葱花、香菜,再滴两滴香油,一锅散发着儿时味道的稀汤面条就做好了。孩子们吃的津津有味,我的思绪却飘回了儿时。
小时候哪里买过什么蔬菜啊,土里滚,风里长的农村孩子,向来都是地里长什么就吃什么。
春天有荠菜,白蒿,野菊花苗,蒲公英,扫帚苗,香椿芽儿,连牵牛花的嫩叶儿都能入饭。再晚点儿满村都飘起洋槐花的香味时是我最高兴的时候,挎个竹篮跟在大点儿的孩子后面满村跑,有人爬上树将一嘟噜一嘟噜的洋槐花折掉往下扔,也有人拿着一头带钩的长竹竿往下拧,我们坐在树下,先大把大把的捋了往嘴里送,等过了嘴瘾,才细心的将花捋进篮子里。待回到家,母亲将花淘洗干净,或拌了面蒸,或放锅里清炒,几天的菜就有了着落,而我最爱的还是生吃的味道,又香又甜。榆钱儿也有,但大人们说不好吃,我竟是从未吃过。
等到了夏天,野味儿就更多了,云苋菜,灰灰菜,水芹菜,歪头菜,叫的上名叫不上名的,好多都能成为农人饭桌上的菜肴。农村的做法简单,或蒸,或炒,或放入汤面条中同煮,那些简便的做法却保留了野菜本来的味道。
秋天吃的最多的大概就是红薯叶了,那时候种红薯的极多,大概是因为红薯旱涝保收,产量又高的原因吧,只有这样笨重的作物才保的了一家人不受饥馑之苦吧。而红薯也的确全身是宝,红薯叶让大家在一整个秋季都有新鲜的菜肴,下了霜快干枯的时候,大家又赶紧将依然鲜嫩的顶叶摘下晒干,等到了冬天绿菜紧缺的时候用开水一泡,便又是一顿可口的美味了。
在那些物质匮乏的年月,这片慷慨有情的大地赠与大家多少欢乐与美味啊!如今主妇们再也不用担心下顿饭拿什么填饱一家人的肚子了,五颜六色,当季的,反季的蔬果堆满了案头,却再也挑不起人们的食欲了。
虽仍身居农村,却感觉离土地越来越远了,超市里再鲜嫩的蔬果也比不了自己漫山遍野采来的野菜有味,可又有几时愿意去亲手采下一家人的食材呢!越来越方便快捷的生活也让人越发的懒惰,野菜终成了一代人记忆中的味道。记得儿子看我将荠菜下锅时喊道,“妈妈,你让我们吃草吗?”这种“草”的味道大约也会成为他日后念念不忘的美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