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案在风中飘荡

很少有人知道,天堂其实在地下;也很少有人知道,答案会在哪里飘荡。

——题记

       上帝在天堂闲得发慌。

       “一颗炮弹。”“大你,一组核弹。”“王炸,一次世界大战。”在和平宁静的天堂,上帝再一次在这类娱乐休闲游戏中取得了胜利。上帝很开心,可远处的人间,却煎熬地处在水深火热之中。

      上帝说要有光,便有了光。上帝说要有战争,便有了战争。

       昏暗的天,尘埃与黄沙遮蔽了浩荡重霄原本的颜色。耳边没有鸟鸣萦绕,只有悲恸的啜泣和震荡心灵的炮火轰鸣。这是人间,却像炼狱。

       吟游诗人在这宏大的背景下缓步登场。他走的很慢,每一步都重似千斤。他曾路过许多人的人生,却鲜少有人留意他的步伐,更别说是在这战火纷争的年代了。没有人知道他曾走了多久,没有人知道他将去向何方。偶尔也会有人问他:“你这么一直走着,是为什么呢?”“寻找答案。”他淡淡地说道,步履坚定地继续向前走去。

       从吟游诗人的口中,人们或许知道了他正在找寻着答案,却依旧没有人知道他心中的那个问题究竟是什么,也有人想要帮助他,可他只是摇摇头,婉言谢绝。

       诗人去过很多地方,看到过战胜重洋的飞鸟长眠在阳光照耀下胜利的彼岸;看到过泼墨般的夜空上点点繁星闪烁着不安;看到过饿死在海边的孩子蜷缩这身体,绵绵的浪花席卷过他逐渐冰冷的尸体……

       他看到入侵的士兵闯入民居,烧杀抢掠;他看到从天而降的炮弹在瞬间摧毁一片城区,快得听不见一丝呜咽;他看到被特意培育的细菌包裹这毒气在人群里蔓延了;他看到数不清的人类在每一个日夜被同类残害……

        暮色四合,重重烟尘中偶尔透出几粒星,一个急速飞驰的物件刺破乌云在天上呼啸而过,为数不多的星星惊惧地颤抖着,在黑夜不住明灭。残垣边,一个蓬头垢面的女孩惊喜地睁大双眼,纯真的眸子里涌动着希望。她拉了拉身旁妇女的衣角,脆声道:“妈妈!妈妈!是流星!我看到流星了!我要许愿让爸爸回家!”她妈妈颓然地佝偻着,游丝般的声音在风中断断续续:“……那不是流星,那是炮弹……家,我们哪还有家……你的爸爸……也许在天堂生活得很好……”一墙之后的吟游诗人感受到了话语中无限的悲凉与绝望,他的目光追随着炮弹身后的风,眼神痛惜而不知所措——今夜之后,又会有多少人在不知不觉中结束了他们短暂仓促的一生?

       当四下里的人群都慌乱地奔逃时,诗人逆着人群走着,如同化身一条固执的鱼,在逆着洋流独自游到底。在荒芜的山巅,生机不再,山脚下匍匐的城市只剩下沉沉死气,即使是遍野的哀鸿也只是一片死寂。

       吟游诗人一直都在追寻答案,可他心里早已覆满了太多问题:他想问上帝为什么让人类自相残杀?他想问这纷乱的世界的由头究竟是何?他想问那些野心家的眼中可还有黎民的安危?他想问这个时代的人心是否早已遍布伤痕?

       他满腔的愤懑在出口时却化作了平静地述说,他对这个世界不解的控诉最终只归结成了一条舒缓的旋律。许是看过太多好的坏的风景,听过太多或喜或悲的故事,经历过太多跌宕起伏的人生,知道了激动的情绪并不能带来美满的结局,徘徊在心头的千言万语在出口时却终成一声沉重的叹息。

        ——“唉。”

       天上的云越积越沉,即使是白天,也少见到阳光撕裂盘踞在半空的团团烟云。随着时间的流逝,战争并没有停息,哪怕是小孩,看到远方来的不明物体都会不自觉地蹲下——不会再有人认为那也许会是流星了。

       “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听到笑声了,连路过睡梦中的孩子时也没有。”吟游诗人停下了脚步,呆愣地依靠在枯树上,“我寻找了这么久、这么久,那所谓的答案是什么——或者,我要找的答案在哪里?”

       风起,吹乱了吟游诗人微卷的发丝。顺着风,诗人向城门看去,城楼顶又易了帜,一个满怀骄傲的士兵挥舞着旗帜想要他的战友拍照留念。第二天,没有再易帜,甚至连城楼也不在了。吟游诗人从废墟中找到了一张照片,上面的士兵露出了让诗人怀念已久的笑容,而远方似有战机向着这个方向飞来。

       风越来越大。吟游诗人已经很久没有动身出发去寻找他的答案了。他留在了一个人来人往的城市,似是这个世界难能可贵的一座象牙塔。吟游诗人喜欢一个人低低地哼唱他的诗歌,不是愤怒地抗争,只是一遍又一遍地用灵魂来思考:

       一个男人要走过多少路,才能被称为男人;一只白鸽要越过多少海水,才能在沙滩上长眠;炮弹在天上要飞多少次,才能被禁止……

       岁月流逝,诗人也遇故人。

      “听说你一直在追寻答案?”那人问道。

      “是的。”诗人脸上平静无波。

      “那你找到了吗?”

      “也许吧。”

      “答案在哪里呢?”

      “答案……在风中飘荡。”

      只是,这风何时停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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