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我是关家独女,父亲是人人敬畏的关将军,是郑国的主心骨。
我平素最喜舞刀弄枪,幸好得父亲宠爱,亲自授我武艺,带我征战沙场,官拜一品。
我没有很远大的抱负,只愿家国安定,而我也能够有不像寻常女子仰仗男子过活的底气。
父亲找我时神情严肃,他问我,“是不是喜欢五皇子?”
那五皇子是个妙人,他放弃了亲王的爵位,在宫外购置了院子,只愿做一个不管世事的闲人。他与我脾性相投,相谈甚欢,也因为他从不因为我是女子就轻视我,我朋友极少,他是其中一个。不过未到喜欢的程度,我其实不喜皇家。
我摇摇头,诚实说了,父亲拧着眉,递了一个黑色的卷轴过来,我不明所以接过,也是心头一震。
郑国之地幅员辽阔,气候宜人,百姓性格温和,国风淳朴,但胡人时常南下骚扰,掠夺财物,加之周边各国虎视眈眈,边境百姓苦不堪言。开国元勋关将军临危受命领军镇守边境五载,退敌千里,百姓安乐。关将军声名日渐高涨,深受百姓爱戴。关家树大招风,在百姓间的声望太大,威胁到了皇家的地位。
遭了皇家忌惮,如今这太后一纸诏书,我彻底失去了我的自由,我曾经最最想战胜的,就连现在的我也没办法左右的,深宫命运。
父亲看着我,郑重的说,如果我不想,他立马进宫求太后收回懿旨,带着我去边境,永不回朝。
我对父亲笑笑,“接下吧。”
太后疑心很重,她不可能放过关家,我不能因为我一人连累整个家族。
父亲叹了口气,满脸的忧愁神色。
我宽慰他,皇上长得英俊,吾心甚喜。
邵邑二十五年,关怡梦奉太后懿旨入宫为后。
那人长得面若冠玉,气度非凡,我只见过他两次,一次是出征的时候,一次是凯旋而归的时候。
此刻他坐在龙椅上,面无表情看着我,带着点显而易见的嘲弄,我不喜欢他用这种眼神看我。像是我初到军营里那些将士看我的眼神,对于女子的鄙夷和嫌弃。
我虽多大时日都在军中,可也懂得什么叫做两情相悦,他大抵是不喜欢我的,而我也不喜欢他。
我看过的许多画本子里的君王都是礼贤下士,亲民和善,面对自己的臣子不应该是如此神色,我关家,为郑国鞠躬尽瘁,如今却被怀疑,被要挟,甚至现在还要受这愚蠢君主鄙夷的目光,我心有不悦。我觉得他是个昏君。忠臣奸臣都辨不白的昏君,可他爱国爱民,却又勉强算个贤君。
我端的分外贤淑的给他行礼,他嗤笑一声却说我的德行不配为后。我气得当场就想拔出靴子里的匕首和他同归于尽。
要不是爹爹让我收敛些,我肯定会放下一身矜持,同他酣畅淋漓的打一场,哪管他是什么狗屁君主。
沈匡大多时候都很忙,他不常来看我,但是衣食住行皆是上品,他的后宫佳丽也鲜有他瞧得上的,据说他有一位放在心尖尖上的女子,是一个教书先生家的姑娘,长得分外端庄漂亮,奇怪的是却不曾接进宫里来,想来是爱极了,不愿她关在这深宫里。
我大多数时间都是躺在院子里晒太阳,看看话本子,偶尔偷偷的在夜里练练拳法。为何要在夜里,那是为了维持我贤淑端庄的人设。
那一日,五皇子来找我,他脸色难看,像是瘦了很多。
男眷是不能进后宫的,不知道他是怎么进来的,他带来许许多多的小玩意儿,说是给我解闷。
我很感激他,自我入宫,只有他还记得来瞧瞧我。
他只呆了一会儿,喝了口酸梅汤就匆匆走了。我觉得遗憾,什么时候还能同他一起去西城的林子里打打猎,喝喝酒。
沈匡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我正看到男女主双宿双飞的关键戏码却被他莫名的问题打断了,他说“你喜欢沈易?”
我反应了半响才记起,五皇子名叫沈易。
我奇怪的看他一眼,他去私会那书生家的姑娘,现在倒来冤枉我跟人家五皇子。
我收起话本子,坐起来,问他“皇上这是什么意思?你不喜我,难道连你弟弟同我说几句话都不可以了?”
那人好看的眉眼都染着怒气,莫名奇妙的。
我颇有些嫌弃他吻我,因为他的身上还有那个女人的脂粉味道。我推推他,试探问他“皇上要不先洗洗?”
我看着他怒气冲冲的走掉,又无语又生气,不就让他去洗洗澡嘛,果真是君王喜怒无常,画本子诚不欺我。
又是两三日没有见他,再见的时候他穿着一身白衣,他本身俊美,穿着白衣,举手投足都散发着仙气,同以往大不相同的气质,我的心神一晃,心跳都漏了一拍。
大抵上只有话本子里才有这般好看的男人,而他此刻站在我的面前。
我喊他“皇上?”
他朝我走近些,我才发现他的身形略微消瘦了些,以后要好好叮嘱他吃饭才是,这是为人妻的自觉。
他朝我伸手问我,“夫人可喜欢我这模样?”我老实点头,却未反应过来他今日对我的称呼是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