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媚烟又一次从梦中惊醒,她慌张的坐起身来,摸了摸自己汗淋淋的额头。这是第几次梦到这个男人了?他是谁?
媚烟,我不怪你。在梦中,那个穿着火红袍子的男子在说过这句话后纵身跳下崖岸。那崖岸下是滚滚熔浆,如暴怒的火蛇吐出危险的毒芯。袍子下坠时发出呼呼的声音,火红的颜色衬托那男子的脸格外的苍白,他那温暖如太阳般的笑变得格外的悲戚。徘徊在苏媚烟的心头久久不能释怀,心中竟是真实的疼痛。
我听着苏媚烟详细的叙述着她的梦境,把玩着手中的白釉酒杯,漫不经心的问道:“这是你的梦境,我怎么会知道?”
她眸子似乎泛着一层水汽显得格外楚楚可怜,又似乎带着一抹娇媚的笑。我打量着她,从她进门来第一眼我就察觉到她不是凡人,可是再看下去却看不出她的真身是什么。
她语气坚定说:“我想问问你他是谁?”
我往后沙发上靠了靠,摇摇头:“你的梦境,我怎么会知道。”
她身子向前只盯着我:“我知道你什么都知道。”
呵?我什么都知道?
我默默道:“你的梦境,我并不知道。不过我不介意帮你问问,大概你要等些时日。”
幽冥界熔浆层,刚刚跨入便让我感觉的灼灼热气,甚至让裸露在外面的皮肤有严重的不适和疼痛。天界的酷刑,酷刑中的酷刑,不剃仙骨亦不杀你,而是将人放入着滚滚岩浆中,只露出头部,白日岩浆如同烧开滚滚热气,烧灼着皮肤。夜晚则冰窖一般寒冷刺骨,而最可怕的是,这些东西不会真的伤到人的皮肤,就为防止有人受不了而被折磨而死。不让死,只能日日承受。
我很久没来过这种地方了,也没想到凭借我那个老的掉牙的令牌,还能让守卫放我进来。
然后,我看到了洛生。在天界时并不能说交情多好,不过两家是世交,也算是童年玩伴。
我在崖岸上唤他:“洛生,洛生。”
洛生浑身都浸泡的滚烫的熔浆之中,只露出头部在外。他神情安详,双目紧闭似睡着了一般。五千年如一日,熔浆灼烧着他的身体。如今这般淡定怕是疼的麻木了吧。
大概是许久没有没有听到人声了,他缓缓睁眼,眼眸平静道:“是你,倾城。五千年了,你是头一个来看我的人。”
我心下内疚,因为自己的事情确实当初没有在意过洛生发生了什么:“很抱歉,五千年了才来看你。”
他默默笑起来,我看着他的笑我实在不明白,他日日承受如此酷刑,怎么还能笑的如此安静淡然。他淡淡道:“五千年了,苏媚烟还好吧?”
我点点头道:“我确实不知道你们发生了什么。但是她去店里找了我。她说她梦到了你。”
说起苏媚烟,洛生的情绪变得激动,问道:“她想起什么了?”
我连忙冲他摆手:“别担心,她没想起来。只是说总是梦到你,不知道你是谁,便来问了我,问我知不知道。我确实不太清楚你们发生了什么,总是想着还是来问问你稳妥些。”
洛生语气坚定,声音也大了许多,几乎是逼迫我去答应:“倾城,你答应,你一定要答应,你不要告诉她,不许告诉她。”
我表示答应,他似乎松了一口气,默默讲了许多话:“倾城,我们自小便是仙骨,五百年对我们来说只是一眨眼一瞬间,我们不需要珍惜时光不需要努力修行天界便可保我们无忧安度此生。我们永远没办法理解凡人的时间观念,也没办法理解妖精们为什么为了成仙而使用禁术堕入魔道。直到遇见苏媚烟,当我看到那么一个鲜艳明亮而单纯的女子,因为家族天界的迫害而堕入魔道。她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只为赶上我,只为嫁给我,你说这些罪罚是她应该承担的吗?”
我虽不理解,却能明白多少:“所以,你就这样没有尽头的等着?”
洛生闭上眼:“会有尽头的,倾城。你我虽是仙,但凡事皆有尽头,不过时日久远一些。让她忘了这一切吧,平平安安做着凡人,结婚生子老去,然后按六道常规轮回转世。”
我转身准备离开,语气有些难过:“我没办救你,但我会让她忘记的。洛生,你自己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