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张爱玲的书总有一种未经世事,却尝尽人生滋味的通透。
贾平凹说:“与张爱玲同生在一个世上也是幸运,有她的书读,这就够了。”
读她的书的确是一件幸事,看过她笔下的人物后,便多了些对人性复杂的理解。
《红玫瑰与白玫瑰》是张爱玲诸多作品中广为流传的一部中篇小说,讲述的是接受西方文化熏陶、事业有成的佟振保,一生遇见了三个玫瑰,第一个是率真单纯的初恋情人玫瑰,第二个是风情万种的“红玫瑰”王娇蕊,第三个是娴静拘谨的“白玫瑰”孟烟鹂,充分展现了二十世纪三四十年代中国中西方文化交汇时人们的情感和婚姻生活。
普通人一生再好不过是“桃花扇”,佟振保却凭借自己的努力出国留学,争得了个描绘扇面的自由。
他用酣饱的笔墨绘出了功业成就,却将手中的红色颜料狠心丢弃,只用白色颜料打了个底,因为他是一个不敢抵抗世俗的利己主义者。
佟振保出身贫寒,半工半读下出洋得了学位,用自己的真才实学在一家外商公司做到了很高的位置,这确实是难得的,也是令人佩服的。
可他骨子里有着封建的东西,注定不敢与整个传统思想背道而驰。
他的初恋情人玫瑰是个深受西方开放文化影响的爽直姑娘,她不像传统中国女人那样穿着保守,她是没有袖子护着手臂的。
佟振保认为她是个没遮拦的人,太过随便,像是谁都可以从她身上捞一把。
所以他说,这样的女人,在外国或是很普通,到中国来就行不通了,把她娶来移植在家乡的社会里,那是劳神伤财,不上算的事。
王娇蕊同玫瑰一样,都是传统与开放融合下的牺牲品。
王娇蕊是华侨,没有传统中国女人身上的规矩,反而更像是一个热情放荡的“坏女人”。
朋友妻不可欺,佟振保不想为此情承担社会的责难,更承受不起王娇蕊的坦白和真爱,病了一场。
明明是两个的错,他却让王娇蕊替他着想,替他秉承传统观念的母亲着想,更替他的前途着想。
佟振保是个彻底的利己主义者,他辛苦小半生打下来的江山和前程,不论是玫瑰 ,还是王娇蕊,都是无法撼动的。
在他眼里,物质终究大于爱情,世俗的认可和尊重大于轰轰烈烈的感情。
所以最后,他娶了身家坦荡清白的白玫瑰,白的便是衣服上的一粒饭粘子,红的却是心口上的一颗朱砂痣。
王小波说:“张爱玲的小说有种不同凡响之处,在于她对女人的生活理解得很深刻。”
从《红玫瑰与白玫瑰》中,你能看到张爱玲对爱情和婚姻有着非比寻常的清醒,更能看到当时男权社会下女性扎心的悲剧。
从前婀娜多姿的王娇蕊敢爱敢恨,被佟振保抛弃后,依旧同王世洪离了婚,证明自己曾爱过,是那个年代为数不多的勇敢女性。
但是岁月无情,王娇蕊既没敌过时间,也没敌过命运,她又嫁了人,带着中年妇女的俗艳,成了操持家务的贤妻良母。
从前纯洁秀丽的孟烟鹂规规矩矩,被认为是男权文化构建下最理想不过的妻子,后来却出轨猥琐卑微的裁缝,暴露后更加卑躬屈膝地服侍丈夫以祈求原谅,成了完全没有自我的空躯。
红玫瑰成了白玫瑰,而白玫瑰成了红玫瑰。
王娇蕊和孟烟鹂身上凸显了传统和现代融合下女性争取人格独立和婚姻自由的努力,只是被封建思想压灭了火花,还是没逃得过原本的悲剧。
“佟振保叹了口气,觉得他旧日的善良的空气一点一点偷着走近,包围了他。无数的烦忧与责任与蚊子一同嗡嗡飞绕,叮他,吮吸他。第二天起床,振保改过自新,又变了个好人。”
这是小说的结尾,娇蕊和烟鹂没逃得过生活,佟振保亦被拉回了现实。
当红的成了白的、白的成了红的那一刻,佟振保就已经失去了主宰地位。先进思想已经在冲击着男权文化,他也只能无奈由原本的放浪形骸回归善良的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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