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依旧燥热,三三两两的人们穿行在腾达广场。一位年轻的母亲,手牵着一个扎着两条羊角辫子的小女孩。小女孩看上去大约有三四岁的样子,她边迈着细小的步子,边啃咬着手中的半个红苹果。小小的齿痕零乱的刻在果肉上,当她看见天空中有两只蝴蝶向自己迎面飞来,她高兴的挥舞着手臂,一不小心苹果从手里滑落下来,半个红事果骨碌碌连翻了几个跟斗,最后躺在路旁的草坪里。小女孩被瞬间蝴蝶的远去和苹果的滑落弄的措手不及,她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年轻的母亲急忙将她抱在怀里,边哄说边向远方走去。
太阳落下又升起,没有人注意草坪里的半个红苹果,渐渐的它开始腐烂。几天后两只细小的苍蝇从苹果里爬出来,大一点的,我们你呼他大飞,小一点的我们暂且叫他小飞。他们深深的吸了吸清晨的空气,伸了个懒腰,看上去很疲惫的样子。他们只为今天晴朗的天气叫了个好,便懒懒的躺在烂苹果上,呼呼大睡起来。直到中午一辆洒水车从大水罐里向苹坪上喷水,他们才被浇醒,慌乱的抖动着翅膀飞跳起来。
“天啊,太过份了!没有人通告我们一声,把我们当做花花草草了吗!”
“谁又会在乎我们这样小人物的死活呢,托老天的眷顾我们依旧活的很好”。
两只苍蝇坐在路边的空地上,等喷水车走远才安心的回到烂苹果上。睡意已经被驱散,它们进行了一次愉快的午餐。接下来的几天他们没有任何变化,除了吃烂苹果就是睡在烂苹果上。偶尔它们站在草尖上,眺望广场上的行人,谈论他们的表情,善良丑恶的行为,猜测他们的心理活动,总之无所事事。
大飞对这样的生活很满意,而小飞早已厌倦这种生活,他不止一次的提出应该离开这里,他觉得安逸的生活同地狱没什么区别。大飞觉得小飞的想法很幼稚,这样安逸的生活大可不必东奔西走的四处追求更好的生活。直到有一天烂苹果化成了果泥,而果泥在太阳的炽热下,变的越来越小并有些干硬,他们才感到生存的危机。
“瞧瞧我们现在的日子,我们早就该离开这儿,这里没有希望,没有美好,只有循规蹈矩死水般的活着。”小飞愤愤不平的边唠叨边一头栽在硬果泥上啃咬起来。
“眼前的日子的确令人担忧,不过老天也许会帮助我们,也许会有半个苹果还会从天而降,我们还要再等等那样才更明智。”大飞登了登腿,看了看天空中一架飞机从头顶上经过。
两只苍蝇正说的起动,从远处飞来一只绿豆蝇,他哼哼叽叽的唱着歌,他听到大飞小飞的争辨停住了脚步。
“穷苦的人喜欢把时间用在热闹的争吵上,思维灵活却长着懒惰的手脚。我亲爱的朋友恕我直言,即然拥有了一双翅膀就不要原地彷徨。”
绿豆蝇话里话外,嘲笑着他们的日子过的如此寒酸,嘲笑他们没有见过大世面,活着同石头瓦砾还有那些泥土没什么区别。绿豆蝇讲述自己飞遍千山万水,欣赏过的景色和它品尝过数不清的美味。他现在正要去几千米外的一个农场,听伙伴们说那里的工人正在屠宰一只受了脚伤的公牛,他一直想吃新鲜的牛肉。即使农场的人见到他偷吃牛肉,也许会用拍子打死他,或件用专制的粘条沾自己的脚,即便危险重重也要拼了命去实现愿望。
绿豆蝇不想在没有梦想的人面前浪费太多唇舌,他鄙视这两个庸懒的家伙,愚蠢的胆小鬼。于是他火急火缭的那扔下最后的话飞走了。
“要想生命不像一口枯井,与其傻傻的等待观望,不如立刻行动努力去博,否则躺在坟墓里只有不甘心的睁着眼睛。”
大飞和小飞看着绿豆蝇远去的背影,他们觉得很羞愧。于是它们决定离开这堆烂果泥。临行前它们坐在路边看着洒水车将烂果泥冲刷的无影无踪。
天气象以往一样睛好。他们飞过广场,穿过一个大型森林公园,来到城市中心,一家水果超市门前的垃圾桶上停了下来。他们看上去筋皮力尽,暂时没有胆量和力气钻到超市里面,只好等清洁工人清理垃圾桶时,大飞和小飞才能急匆匆跑到烂香蕉或是甜波萝皮上,同其他苍蝇们争先恐后的大口吃起来。由于清洁工人每天打开垃圾桶的时间有限,所以他们必须从一个垃圾桶奔向令一个垃圾桶,这样才能填饱肚子。
日子虽然过的很辛苦,但他们很开心,因为每天都能品尝到不同的水果,有时运气好还能吃到进口的泰国莲雾,奥洲甜橙。大飞和小飞觉得日子比车轮转动的还快,生活真的很有趣,他们的身体渐渐地变的强壮起来。他们会在无聊的时侯或在夕阳西下时,趴在超市的大玻璃窗上,向里边目不转睛的观望。
“瞧啊!这简直就是个天堂,要是能到里面生活该有多么美好!”
“那不是我们应该呆的地方,那需要多大的胆量和勇气才能生活在里面!”
“难道我们一生都要苟且的活下去吗?没有梦想不需要希望,只需要低等的食物填饱肚子?”
“我们小人物不要有太大的奢求,不要为得不到的东西浪费脑细胞,我们现在很幸福。”
大飞和小飞时常会为要不要进超市里生活争的面红耳赤,最终也没有什么结果,似乎只是无聊在消磨时间,才唇枪舌箭的辨论一番。
一天夜里霓虹闪亮,大飞和小飞向往常一样躺在垃圾桶旁的一棵细小的树干上,刚要昏昏欲睡时,他们听见有个人从超市的卷帘门里走出来,手里拖拽着什么东西,那个人将垃圾桶的盖子打开,将东西扔在里面,然后砰的一声盖上盖子,突然听见“啊呀”一声,好像盖子将那个人的手夹疼了,他随后一个飞脚将垃圾桶踹倒,然后气呼呼的钻回了卷帘门里。
过了一小会儿工夫,有几只苍蝇从一个黑色的大塑料口袋里爬了出来,他们疼痛着呻吟着。大飞和小飞赶忙飞奔过去,帮他们摘去头上的菜叶和果皮儿,并带领着他们坐在路边攀谈起来。
原来今天超市大扫除,柜台货架还有仓库,每个角落都要打扫的干干净净,当然消灭苍蝇也是头等任务,兄弟姐妹们伤亡惨重。现在这几位幸存者是躲避了一天的追杀,最后躲在老板的办公室的沙发下,就在刚刚十分钟前他们被发现,老板便用喷虫剂将它们喷晕,还好老板急着忙别的事,匆忙将他们塞在垃圾口袋里,才躲过死亡的劫。
大飞和小飞听完他们的讲述,浑身吓的直哆嗦。他们请面前这几位好朋友到它们的树干上歇息,并劝他们留下来,不要再回超市里生活。几只苍蝇一致表决等到天亮还是要回超市生活。他们永远不会忘记进超市是怎样费尽周折,追求梦想的艰辛过程历历在目。即然美梦成真了就要把梦守到底,不能因为磨难和危险而放弃。 其中一只大个子苍蝇在临睡前说:
“我们活着就要尽量活的精彩,否则同死之又有什么区别。”
大飞同小飞听后很是惭愧。他们整夜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眼睛比星星还要明亮。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几只苍蝇告别了大飞和小飞,他们趁着超市工人搬运货物时,跟在后面飞了进去。小飞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烦心的围着垃圾桶飞转了两圈:
“我的人生不想再受纠结和茫然的撕扯,我不再允许自己活的比彩虹逊色。也许你不理解我的想法正如同我不理解你一样,再见吧大飞!”
小飞鼓起勇气告别了大飞,就在超市要关上门的最后一刻钻了进去。大飞吃惊的看着小飞离去,脑子里一片空白,他像被根钉子订在原地,很久才反应过来。
从此大飞和往常一样同其他伙伴,由一个垃圾桶飞向令一个垃圾桶。他时常偷偷趴在超市的大玻璃角上,看见里面的小飞享受着美食,荣光焕发神彩奕奕的在漂亮的天花板下快乐的飞行。大飞似手听到小飞哼唱的歌比在外面生活时更加嘹亮。但偶尔也会提心吊胆见到小飞同伙伴们被追杀时的场面。他常常为小飞祈祷。
大飞时常会有进水果超市生活的想法,因为外面的狂风暴雨常常会令他的肚子饿成瘪口袋。大飞把想进超市的想法讲给伙伴们听时,大家七嘴八舌的反对,说什么老天不能天天刮大风下大雨,偶尔的忍饥挨饿可以当做减肥,平淡活着就很不错,没必要进超市担惊受怕之类的话。大飞觉得大家说的很有道理,于是不再有进超市的想法了。
当秋天的大雁南飞,黄叶渐渐变成褐色,小飞仍旧躺在超市案台下的大西瓜上香甜的睡着懒觉。而大飞的体力一天不如一天,他时常哆嗦的缓慢飞行,最后冻的浑身僵硬从树干上掉下来,他临闭眼之前小飞曾经的话仍旧回响在耳畔。
“梦想被磨难吞到了肚子里,我不甘心平庸就要努力撕开磨难的肚子,与梦想拥抱。”
一个清晨,四处弥漫着浓雾,清洁工人用埽把将大飞的尸体同垃圾一起装向蓝色垃圾车。没有人知道大飞死去时是睁着眼睛还是闭着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