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有枇杷树,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已亭亭如盖矣。”
这是归有光《项脊轩志》的最后一句,也是点睛之笔。初次看到这句话是在高中课本上,在当时的我看来,同是悼亡之语,相比于“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的情深似海,它太过平淡;相比于“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的至死不渝;它太过简单;相比于“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的缠绵凄切,它太过直白。但是如今看来却是千回百转,情深意切。
所谓文以载道,诗以言情。优秀的文章不在于是否使用了多么高超的技巧,而在于能否向读者传递真挚而炽烈的感情。“庭有枇杷树,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盖矣。” 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是难以计数的日和夜,是欲诉已无人的千言万语。此树是我栽之时尚是幼苗,如今却已长成参天大树,我的妻子原来已经离开了这么多年。 这一刻往事历历而过,但一切都戛然而止。 言至此已尽,意于此无穷。
“人生天地间,忽如远行客。”我想当归有光于月下独步,回忆自己与亡妻的点点滴滴时,倏然间看见自己所植的枇杷树,想必也是这种恍如隔世感觉。君埋泉下泥销骨,我寄人间雪满头,世上悲欢离合,莫过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