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万人敬仰,驰骋沙场的魏国将军,她是身负胜负使命,心思缜密的华夏公主。他有他的安邦职责,她有她的护国大任,身在不用的阵营,有着各自的迫不得已。
初次见面,她白衣素纱,宛如落入尘世的仙子,他救了她,这是他故事的开始,却是她计划的开始。她前去答谢他的救命之恩,他在知晓她的去处之后邀她同行。一切按照她计划的方向发展。自此,银杏林中一双倩影相伴相随,他侃侃而谈,她巧笑倩兮,如果时间永远驻足在这一刻,那便是她心中最美的人世间,她不是公主,也不是歌姬,只是人世间最单纯的小女子。
离别在即,他对她情愫暗生,当问及她日后的打算时,她故意逗他,他却是很认真的说:“若姑娘要回去华夏,我便去华夏提亲,若姑娘长住魏国,在下会待你好的”。“待你好”很简单亦很朴素的三个字,却让她有片刻的愰神,她说:“小女子深知世事艰辛,不敢轻易托付自己的终身,免得辜负心中的人世间”。语罢,转身离去。次日,她看着他身着铠甲,英姿飒爽,完美的表演着自己的依依不舍,殊不知,自己的心却早已沉沦。
人世间所有的离别,都是为了再次的相逢。可是他们的相逢却远不如想象中那样美好,没有想象中的深情凝望,没有想象中的互诉衷肠,有的只是无法逾越的天渊鸿沟。有时,一次的擦身而过,便是永远的错过,终成彼此生命中的过客。
他们的重逢,是在魏国国君的寿宴之上,他依然是那个英姿飒爽的少年将军,是国君最钟爱的臣子,万人敬仰的战神,而她却早已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华夏公主,而是一介歌姬洛城花,是华夏送给魏国国君的礼物。那日,她红衣翩跹,乘着一叶扁舟款款而来,一曲清箫就着一阙佳词,愰了众人的神,入了国君的眼,却刺伤了他的心。自此,她便成了魏君的嫔妃,他还是魏君的臣子。是的,她是妃,他是臣,君臣有别……
她在魏宫中深受荣宠,各种赏赐源源不断,却终究都不是她想要的。从一座金丝笼到另一座金丝笼,人世间是她可望却永远不不可企及的风景。魏君也曾对她许诺“待你好”,同样的三个字,却无论如何也激不起她心中的涟漪。
在他的庆功宴上,他再一次见到了她,那个在午夜梦回时令他魂牵梦萦的女子。她已然成为洛妃,那个众臣口中红颜祸水,妖媚惑主的女子。 她在众目睽睽之下敬了他一杯酒,嫣然一笑,翩然离去。在国君心中种下了一根刺。她在银杏林中缅怀他们的过往,愰神之间,他奇迹般出现。早已安排好的离间计,话到嘴边,她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她计划好了一切,算无遗策,却唯独算漏了他,算错了自己的心,她舍不得他死。于是,她朱唇轻启:“司城将军,外面的太阳冷不冷?”答曰:“不冷”,她说:“那就好”,语毕,转身离去,她不想成为被留下的那一个,她骨子里的骄傲亦不允许。
终究,该来的还是来了,她知道逃不过宿命,也逃不开这死劫。但她想带着他逃离,去到那个她心心念念的人世间,只属于他们的人世间,却最终还是搁浅了。当魏君的剑指向她眉心的那一刻,她便下定决心,如果我们之间必须要死一个人,那就让我成为那个人吧。只是如若有来生,我们还要相逢,那时的你不是魏国的将军,我也不是华夏的公主,没有那么多的家国大事,没有那么多的无可奈何,我们只是人世间最单纯平凡的男子女子。一起去那人世间,只属于我们的人世间。
那个霸道冷酷,一言可定生死的魏国国君,决不允许自己的人生有这样一个奇耻大辱,一个是他最宠爱的妃子,一个是他最器重的臣子。于是在她死后,魏君画爱为牢,将他囚禁于她的乐仪宫中,永世不得离开。乐仪宫中,处处弥漫着她的气息,处处遗留着她生活的痕迹,却再也寻不到她这个人。
她的魂魄在世间漂泊六十载,不愿渡那忘川河,不愿过那奈何桥,不愿喝那孟婆汤,一切的一切都只为找到他。她终于明白,那个有着父皇最爱听的戏文,有着皇姑姑最爱的锅贴和梨花落的人世间,那个她心心念念、向往已久的人世间,并不是她的人世间。她的人世间,不是一个地方,而是一个人,一个名叫司城长空的人,有他的地方,便是她的人世间。
在曼陀罗花的指引之下,她终于找到了他。可他却以为那是幻境,固执的不肯伸手碰她,怕自己轻轻一碰,那朝思暮想的人儿就会随着幻境湮灭,他笑着说:“永宁,能再见到你,真好!”人命如灯,他的命灯缓缓熄灭。她说:“长空,你等我。”耳边的曼陀罗花枯萎成灰,随风而逝。
他是她的人世间,有他的地方哪里都是她的人世间。她终于找到了人世间,那个独一无二的人世间。
ps:读连三月《宁负流年不负卿》第一章《你是我的人世间》有感,遂作此文。 2017年7月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