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开始了学车的漫漫征途,于我而言这不是第一次体会。
冬季里曾在大雪纷飞的岁月里同驾校厮守,即便再冷也要六点钟赶到集合位置,不曾因风霜雪月的事耽误片刻。抵达之后,手脚尚且麻木僵硬、毫无知觉,但还是要毕恭毕敬地先向教练问好,以着诚惶诚恐的心态,静静侍立左右。稍有吩咐,如打水洗车之类,莫敢不从。
待前面的人练习结束、车子缓缓停在面前的时候,心境才微微泛起了波澜——首先还是要请示教练,得到准许后,方敢上车——这便是我来到驾校的目标么?这便是我忍受数日苦磨才得来的奖赏么?我可以摸摸它,我可以坐上驾驶位,我可以尝试着发动它了!这是多么美妙的一种感觉!
我想我现在的样子,一定像是一位追梦的少年一样,赤足在荒芜的大地上奔跑了许久,太阳灼烤了许久,地壳刺痛了许久,饥渴折磨了许久,而在某一刻,他似乎要死亡、却始终活着的某一刻里,他睁着的眼睛,出现了一点绿光。不,那是一片绿叶。不,那是一棵绿树?不。那是一片绿洲!说罢,终于幸福的死去。
少年看见了绿洲,因此充满希望的离开世界。而我看到了车子,那以前的忍耐的抗击打的我,终于也要死去了吧!我终于可以光明大方堂堂正正昂首挺胸气宇轩昂地驾驶着这四轮的钢铁怪物,在更加光怪陆离的钢铁丛林里飞奔了吧!彼时,风雨不近吾身,霜雪不染吾袍,尘积不袭吾面。我躲在更坚固的背后,才能对世界再多一些信心;我得到更多的为我所用,才能更多的为所欲为。还有那车灯,一旦打开,所有的前方都充满了光明的印痕。
——(我又想起了我的电动车,在雨夜里摔倒在泥泞中,只因为车灯为雨衣所阻隔,我在弃车步行的漫长的干燥和弃衣雨行的畅快的淋漓中矛盾很久,最终选择了雨天不出门。)
我想我喜欢这光明,尤其是在安全的环境中,我尤为喜欢光明,因为光明可以有限地保证我安全。还有那车窗,打开和关闭都那么有美感,关闭竟然也可以像打开那么妩媚动人。还有那发动机的声音,无时无刻不在显示出我的前进。还有那柔软的座椅、那舒适的温度、那精致的金属触感、那迷人的皮革芳香,甚至喇叭的尖叫声也是一种乐曲。
“这是我的梦啊我说,这是我到这儿来追求的目标啊。而现在,它就真真切切的握在我的手里了。“”
我的身躯微微颤抖,眼眶突然有些湿润了。我知道我应该开始了。我把我同样有些颤抖的手,是右手,缓缓伸向了钥匙孔。此时此刻,我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位英雄。
“吱~~~”
“你傻啊你?不知道踩离合打火?!”
“哦好的,我再试一次!”
“吱~~~”
“说你傻还是真的,离合踩到底踩到底,早上没吃饭啊??!”
“不好意思,我再试一次就行了!”
“吱~~~”
“你看看干的啥??!!!给我滚下去!!!!”
我踉跄地走下车,默默地立在雪中,看着断成两截的钥匙,停止了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