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跪在地上,身边洒满了金钱,我却视之无物。
三天前,我在例行体检时被查出来得了一种奇怪的病,这种病毫无体征,潜伏期很长,发病率极低,致死率极高。
忘了说,我是一个富翁,一个世人眼里的有钱人。我对钱的数字没有一个概念,只是知道越多越好,越大越好。
说回这里,我拿着自己的一大堆报告,瘫在床上,我没有告诉任何人。耳朵里嗡嗡的,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我开始思考生命的意义到底是什么,是活的开心,还是活的精彩,还是其他的什么,我一直在想,思绪一直在飘,好像身体和灵魂都已经分离。
我悄悄的花掉大半积蓄从医生那里买了世界上最好的药物,医生说它可以让我像正常人一样活五天。
和所有遭遇这类事情的人一样,我难以接受这样的事实,但又不得不接受。我一个人走在路上,没有车,没有目的,没有人陪。不知道不觉,我走到了公司,眼前的摩天大楼中的一层都是我的,但以前的骄傲现在看起来却灰暗无比,甚至有些落寞。
周围的人都和我以前一样疾步走在他们的既定路线上,这是他们的工作。我一一回应着身边向我打招呼的员工们,很多我却根本毫无印象,我回到自己的办公室,看着昔日引以为傲的奢华装饰,看着展望整座城市的大落地窗,看着桌子上堆如小山的文件档案,我想,这就是我以前的生活吗。
我长出一口气,尽量把自己过的和以前一样,批文件,签合约,下任务,谈合作。我努力把自己沉浸在以前的工作中,却发现好像魂身不合。我走出办公室,迎面走来装扮前卫妖娆的coco,她娇美的面容和年轻的肉体让从前的我欲罢不能,她如以前一样用眼神挑衅着我的心,可我却感受不到一点如以前一样的异动。我转过头去,不再理她,只是看着大多还在忙碌的员工,我努力的记住他们的样子,努力的去记。
回到家,关门的声音在偌大的房子里回响,想找吃的却发现冰箱里都是一些应酬的酒品。我坐在沙发上,不知道该干些什么,突然感觉身边好冷,我把自己缩成一团,周围的空气都骤然降温了一样,这时候我才发现,这座房子,原来这样冷清。
第二天,我回到了我上大学的地方,我还记得几年之前我被当作优秀校友请回母校演讲,演讲之后便给母校翻新了操场,我忘了那时是为了什么,也不想在回想是为了什么。
我的到来惊动了学校领导,校领导大部分都笑容满面的出来迎接,我却看到他们的眼神飘在我身后的车上。我婉拒了校领导的陪同,一个人安静的走在以前走过的路上,我努力回想,回想那时与舍友打闹的场景,回想着与现在不同的过去。我看了以前排队打饭的食堂,我看了集体洗澡的澡堂,看了一到晚上就三三两两散步的操场,看了以前刻着暗恋人的名字的白杨树。看了以前的,现在的,消失的,保留的,一切的一切,才发现自己已经走得太远太远。
第三天,我去了我第一家公司的原地址,那家公司已经不在了,现在那里开了一家饭店,我进去坐在角落里,点了几道菜,环视着四周,努力寻找着原先的一些影子,想把这里与记忆里的环境重叠在一起,但这里变化太大,我只能暗自惆怅。还好,外面的街角还有着那个大叔修自行车的摊子,只不过那时黑发强健的大叔已经变得满头白发,脸上刻满了岁月的刀疤。转角那里的小吃店也还荡着原先的味道,只不过老板已经变得臃肿肥胖,身边还跟着高他一头的儿子。
第四天,我失去了目的地,我不知道该回到哪里,也不知道该找谁。我脑子空空的,回想着自己从有记忆的那一刻就在身边未离开过的人。脑中的身影最终定格在她的身上。
我回到了家,我真正的家。它很小,也很老,没有华丽的装潢,更没有高端的智能家装。我关上门,屋子里没有回响。
“妈,我回来了。”
她一身素布围裙,我几乎都认不出来,她满脸的惊讶。我仔细的看着她,看着她脸上不知不觉长满的皱纹,看着她染黑又被顶起的白发,看着她惊喜的笑脸,我却不知不觉流出了眼泪。
我被命令在吱吱作响的沙发上安静的窝着,拿着她递来掉了很多键的电视遥控器,看着后面凸出来很大一块的老电视,听着她忙忙碌碌的的脚步声,我却感觉无比温暖,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身上盖了件可爱的毛毯,毛毯上飘着熟悉的香味。她坐在不远处的饭桌上,饭都被罩得很好。
“起来了,看累的,快来吃饭吧,忙的话吃完再走。”
“你怎么不先吃。”
“都是你喜欢的,等你一起吃,要不要热热?”
我摇摇头,坐在她旁边,拿起筷子,夹起熟悉的菜品,嘴里淌着熟悉的味道,我的心里无比安定。
第二天早上,也就是我的最后一天,我悄悄的离开,回到了医生那里。
“南先生,对于您的情况我表示抱歉,但是我们这里的确没有您找的那位医生。”
我被骗了?
出于安全考虑,我做了全面检查,检查结果一切正常,而那些被我高价买来的药不过是一些可有可无的补品。
我被骗了。
我跪在地上,身边撒满了钱,我却视之无物。一个令我辗转反侧的谎言,让我收获了人生的真实。
我回到家,关门的时候没有回声,只有我的:“妈,我回来了。”
愿每个故事都有懂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