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时明白了。我曾做过一个小梦,怪他一声不响地忽然走了。他现在故意慢慢儿走,让我一程一程送,尽量多聚聚,把一个小梦拉成一个万里长梦。
这我愿意。送一程,说一声再见,又能见到一面。离别拉得长,是增加痛苦还是减少痛苦呢?我算不清。但是我陪他走得俞远,俞怕从此不见。
-摘自《我们仨》
上周六,出了趟远门。我懒散,对于出远门这种事,出发前动辄需要考虑上个五六天才能下决心。最终,幸运地有《我们仨》,成就一段收获颇丰的旅途。
有人说:写作根本是对自己的解剖。所以常常会遇到矫情的作者、虚伪的作者、喋喋不休的作者、无病呻吟的作者。面皮之下的真情实感容易隐藏,但是一旦化作铅字跃然纸上时往往是无所遁形的,绝逃不过读者的眼睛。杨绛跟大多数容易陷入自我陶醉的女人们不一样,她的文字很纯粹,有着这个年代最稀缺的质朴。哪怕是一个字,她都不需要矫揉造作得显示“我能”,却让看的人有种“文化缺失”的自查认知。《我们仨》是杨绛撰写的家庭生活回忆录,她和丈夫钱钟书、女儿钱媛。封面上很中肯的一句话这样介绍:“一个寻寻觅觅的万里长梦,一个单纯温馨的学者家庭,相守相助,相聚相失……”杨绛说:“我一个人思念 我们仨”。
他们的家庭,很朴素;他们三个人,很单纯。他们于事无求,与人无争,只求相聚在一起,相守在一起,各自做力所能及的事。碰到困难,他们一同承担,困难就不复困难;他们相伴相助,不论什么苦涩艰辛的事,都能变得甜润。他们稍有一点快乐,也会变得非常快乐。这种家庭状态给了我很深的启迪,我期盼着以后我的新家庭即使不如他们这般无求无争,也能做到难得的知足常乐。
杨绛的讲述很平实,但很让人动容。在这过程中,我放佛是她,在杨柳黄了又绿的驿道上深深浅浅得蹒跚,我放佛是她,心心念念去那条小船上找我面色苍白、正在高烧的老伴儿,并且心知肚明:每晚的一句再见都有可能是最后的别离。钱钟书临走的前一晚,强睁着眼睛招待她。她说:“你倦了,闭上眼,睡吧。”他说:“绛,好好里(即‘好生过’)。”她却想不起来那晚临走时到底有没有说“明天见”呢?钱媛去世了,钱钟书去世了,她们三人就此失散了。杨绛说:“不过三里河的家,已经不复是家,只是我的客栈了。”
杨绛有这种魅力。你和她不同时代,你无法切身感受那个时代的艺术气氛和政治氛围,但并不影响和她产生共鸣。感受她相聚得幸福、离别得悲伤。更重要的是,看完这本书,你更想好好珍惜身边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