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她是在班级里认识的,她叫倩怡,感觉是个很好听很港台的名字。我们俩是班级里最瘦小的,所以我们坐在第一排,成了同桌。同学们昵称我们俩是“小不点”。我们总有说不完的话题,印象最深的就是,她对我说,你真的好有趣,我喜欢听你说话,每天都笑到肚子疼。我不禁莞尔,颇为得意。
一年级一般都是家长送,上学我们没约着一起,但是放学肯定一起。有一次,她妈妈有事没来接她,我爸妈不知怎么也没来,我们俩就一路上说说笑笑走回家,从学校大门出来就是一条车水马龙的横马路,因为以前交通情况既拥堵又糟糕,家长都是紧紧的拉着小朋友过马路的。我只记得那天的空气很清新很自由,但是回到家却意外的糟糕透顶。
爸爸不由分说把我整整骂了一小时,不带停的,好像还被打了屁股。大概的意思是:你被车撞死了怎么办?(我不是好好的吗)你被人贩子拐走了怎么办?(我和同学一起回来的,学校到家走路五分钟)你为什么不在学校大门口等到我和妈妈来接你?(因为等了一会你们都没来)你从今以后再也不许一个人回家!(我连一句分辨都没机会说)心情好糟糕,但是习惯了,因为每天早上起床我都是在爸爸骂妈妈的骂声中醒来的。
不能说骂人是他的爱好,只能说是他的习惯,他习惯大吼大叫,不好好说话,习惯看到桌上哪怕有一块抹布在,也要指责谩骂对方,习惯一骂就是一小时到两小时,其中可以夹带踢门和摔东西。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日日如是。依稀记得学龄前的我,喜欢站在高处唱歌跳舞,也会站在家里唯一的方桌上,后来,慢慢的,在他的骂声里,在妈妈每天晚上默默的流泪中,我变得沉默,变得敏感,变得喜欢孤独,变得不爱笑,也不会讲笑话了。习惯真的是一件可怕的事情,他可以改变一个人的性格。我也开始像妈妈一样,喜欢发呆,喜欢一个人不说话,喜欢缩在角落里,看到陌生的人事物,会紧张,会瞪大眼睛警惕的看一会儿。心情也不明朗了,失去了笑容。
有个情景,我记得很深,我们的前厢房后面隔断的大面积是爷爷住的中厢房,中厢房和我们的隔墙上有个深红漆色的木门窗向外推开,大小类似于气窗,我们一旦推开房门,脑袋上方左边就是这扇窗,此窗有一大半的时间是打开的,而我妈妈155的身高,每每开门出去,就会有咚的一声闷响,声音不算很大,但是听着很疼。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妈妈每次推门出去都会撞到,是因为她1000度的近视眼,戴着眼镜被眼镜框遮住了直线上方看不见,还是因为出门急忘了,还是因为被爸爸骂晕了,每次必撞。每撞,我爸爸必大骂,大致意思是:你眼睛不长的吗?(我妈妈戴着眼镜视野很小,看不清头顶上方)你没有脑子吗?每次撞到都记不住吗?(因为有时候窗户是关着的,谁出门往头顶上看)这一骂,又是一小时到两小时不带停的(别怪我啰嗦,我真的受够了他)妈妈很委屈,明明撞疼受伤的是她,有时候会起包,有时候会破皮,有时候红肿,撞到头又很晕,那时五厘米粗的实心木头,如今也见不到那么好的质量的窗了。但是,被骂的也是她,而且不能还嘴,越还嘴,骂的越狠,时间越长。
我常常觉得,我爸爸就是生来给我们带来灾难的。我问妈妈,你为什么不离婚?为什么不带我走?她说:离婚住哪里?你外婆当时就是看中他们家有房子,根本不管这男人口碑脾气有多差也要把我盲嫁,我带你回我养母家,能有什么两样呢?我小时候受的苦还不够吗?(我妈妈,一个比我惨几百倍的女人,她的故事,以后再聊)所以,我们母女俩只能天天在这样的环境下生活。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