翁同龢的沉怨(一)
大家都知道:翁同龢是晚清有名的诗人、书法家、收藏家、政治家,教育家。可是,没人知道:他还是伟大的艺术家,伟大的小说家,传世于今,没人能读懂它,还在苦苦探寻:谁是这位神秘的人物?
翻开翁同龢的历史,他有一段缺憾,不为世人所知:不知道为什么被“开缺回籍”?查看朱谕:“协办大学士,户部尚书翁同龢,近来办事多未允协,以致众论不服,屡经有人参奏。且每于召对时咨询事件,任意可否,喜怒见于词色,渐露揽权在狂悖情状,断胜枢机之任。本应查明究办,予以重惩,姑念其毓庆宫行走有年,不忍遽加严遣,翁同龢著即开缺回籍,以示保全。特谕。”细细审之,也不过这句话重一点:“渐露揽权在狂悖情状,断胜枢机之任”,有玄机,没有详说,可大可小。翁同龢也没有申辨,就和他描写的故事一样:“心中虽十分惭恨,却面上全无一点怨色,仍是嘻笑自若;交待过公事,将历年作官积的些资本并家小,送还原籍,安插妥协,却是自己担风袖月,游览天下胜迹”。有人评:“此亦奸雄必有之态”。世上有没有阴阳世界之说?劫数一到,命运自然要与他开个玩笑。第一个是“开缺回籍”的这一天正是他六十九的生日,是老天爷,还是荣禄报复性地调侃他。第二个是“沽清正之名”。荣禄在他要离开“神京”前,派人致书并馈赠厚礼,他拒收。是检验他是否清廉,还是自己救了自己一条命,不得而知,也无从考证。第三个是重要的一节,临行前,荣禄又派人送来一份赠礼,他收下了,并写了回信。在离开前夕,又与荣禄致函告别:“日来憧憧,觚棱之恋与邱垄之思,一时并集。徂暑,不得不早发,今拟趁早车直走溏沽矣。惟望暑时自卫,以慰远怀。此行深仗康济,勿念羁栖。”可见这份赠礼的重要性,表面上看是对换贴兄弟的情谊。一个帝党,一个后党,虽然政见不同,情谊依旧在。可是,从没有人研究过荣禄究竟送的什么赠礼?翁同龢的日记也没有记载,只有研究到翁同龢写有一部小说,才会明白,那个赠礼里隐藏的秘密。政治斗争不全是刀光剑影,看似斯文的表象下暗自较量着。
什么赠礼呢?我们要看翁同龢回来后的反映:一,号称瓶庐居士,“缘何唤作瓶居士,不贮膏油只贮愁”即守口如瓶。没人分析,也分析不到这缘何来的愁?守口如瓶是在向某个人保证什么?二,回来后的第一首诗:“山斋雨坐漫焚香,几净窗明竹树凉。午睡起来无一事,自磨残墨写潇湘。”这“潇湘”二字不是随便用的,也与所写主题不搭架,这就是他的隐痛之事。三,当听到荣禄死了的信息后,便六神无主,焦燥不安,又是买刀,又是凿井,大有做好自杀的准备,最后还是因多愁多虑,抑郁而死。四,临终一绝:“六十年中事,伤心到盖棺。不将两行泪,轻与汝曹弹。”有什么心思,死不瞑目,用一个“汝曹”,大有文意。关键是慈禧没死,这个心思放不下。
我们从他口授遗疏一份,托张謇代书呈奏看:“已革协办大学士,户部尚书翁同龢跪奏:为天恩为报,臣病垂危,伏枕哀鸣,仰祈圣鉴事。窃臣早年通籍,荐蒙先朝优遇,屡司文柄,兼侍讲帷,忝陟班联,叠鹰简任,祗以奉职无状,负罪当诛,犹蒙恩予以全保,放归田里,交地方官管束,俾尽天年。臣自知咎戾,深悔难追,夙夜彷徨,浸成老病,滋已气息绵惙,无望偷生。伏念负疚如臣,固已言无足取,不敢复有所陈述,第恩隆未答,盛世长辞,感悚之余,难可瞑目,所愿励精图治,驯至富强,四海苍生,咏歌圣德。臣虽死之日,犹生之年,谨口授遗疏,不胜依恋之至。伏乞皇太后,皇上圣鉴。谨奏。”这几句话是关键:“负罪当诛,犹蒙恩予以全保”、“臣自知咎戾,深悔难追”、“伏念负疚如臣,固已言无足取,”。这是翁同龢的忏悔录,“深悔难追”,不该写这部书。论慈禧的个性,他早已身首异处,多亏荣禄没有下绝手;或者说,书的主题没有什么不当之处,只要不公开身份,便没人知道时代背景,主题背后的故事。那么,荣禄的赠礼一定与书有关,同时,留下几个字意:“兄如公开身份,命休矣!”所以,翁同龢临行前的致函信是很慎重并表示谢意。
不知荣禄又是怎么死的呢?会不会因研究这本书而累死的呢?因为,它太会让人联想,甚至夜不能寐。这也说明,荣禄并没有看懂看透全书。既然荣禄没看懂全书,慈禧自然也不就懂。从命人抄书,到下令禁止阅读,前后也有二十多年,给翁同龢一个“开缺回籍”的惩罚算是轻的,后来又追加一个交地方官管束,可见慈禧由大喜到大悲的愤恨,再加上周围人的落井下石。据记载,慈禧自许为老祖宗,到别人奉她为老佛爷的过程,足见其对书喜爱程度。至今,收藏家还藏有慈禧时期掀起的十二个美女图的热潮。因为,只看到女性多么地练达通明,却看不到“女人当家,墙倒屋塌”的末世景象;只看到一个个美丽的女性,却看不到几个女性组合起来是她的形象;只看到生动鲜活的女性,却看不到野鸡、神京、雉羽夔头、屏列雉尾就是女性的代名词;……。
其实,翁同龢自计划写书时就已安排好了,把自己隐藏起来,名字镶嵌在书中。那时,他四十二岁,年富力强,做过两太后和同治帝的老师也有十年,刑部十多年的经历,对历史研究也透彻,对治国理政也已经成熟,可谓经史知识渊博的官吏。他预见到大清王朝要灭亡在慈禧手里,书中这样写到:“字字看来皆是血,十年辛苦不寻常”,这是激愤写书的动力。然而,在六十五岁时,不忘要留下自己的美名,批书上露出痕迹太多了,如:“盖作者实因鹡鸰(同治)之悲、棠棣(慈禧)之威,故撰此闺阁庭帏之传”、“同治丙寅季冬,左绵痴道人(老师)”,只要有一点历史知识,拐一下弯,就能识破,忒显眼的“荣禧”二字,不得不让人深思。
我们每个人都有冲动,都有追求;有追求必然能丰富自己完善自己,有追求的同时必然带来风险。翁同龢晚年的悔恨是正常的,作为一个高官,没有必要冒这样的风险,写一部针对时弊的政治题材的小说,就主题思想再好,为国为民,有一个完整的有故事情节,有人物命运变化的哲理,有针对政权演变的规律,如“资治通鉴”性质的书,风险依然存在。虽然说隐藏得很艺术,但还是:聪明反被聪明误。至今,无人公开声称:读懂另一个故事。
2020.1.12.顾新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