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举荐
赵革眉头微皱,“皇上请讲。”
“所谓君无戏言,刚才众人也都听到,朕已经说出口,邵先生云游而归,邀其再次相见。因此,若是三王叔捉拿到邵先生,先勿惩罚,定要先让朕见上一见,以免朕失信于天下,其后要杀要剐,任由三王叔处置,可能答应?”
赵革听罢,心想赵遁一口一个邵先生,偏袒之意本已昭然若揭,现提出这个要求,无异又给邵问初加上了一道护身符,分明是要先让邵问初完好无损的出现在赵遁的面前,至于处置,现在说任由自己发落,到时候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也不过是赵遁一句话而已。
赵革心中切齿:想要救他,没这么容易!明的不行,暗中神不知鬼不觉地杀了谁又会知道?只是不知这个妖人所测是真是假,难道自己真的没有做天子的命,所做的一切注定要失败?
但转念又想,一母同胞的兄弟做得了皇帝,眼前乳臭未干、乖张不经的赵遁也做得了皇帝,自己身上流的同样是正统的皇族血脉,为什么就当不了天下之主?何况古往今来,所谓受命于天不过是骗人的把戏,到头来还不是靠谁的拳头大谁说话,窃钩者诛,窃国者侯,胜者为王,败者为寇,那刘邦本是市井之徒,不是也坐上了九五至尊,受万世景仰?
又想那妖人邵问初所测未必就真,或许是赵遁私下安排也未可知,而旁边这个异母王兄赵兴明里一套,暗地里又是一套,想必已与赵遁唐庭坚同声共气,且妖人正是由他引荐,今日之事,实在与他脱不了干系。
诸多疑惑,只要抓到那个妖人便可真相大白,想及此,赵革缓下脸色,“臣遵命!臣冷静下来,深觉皇上所言甚是,怎可因这妖人惑乱之言而扰了今天的好兴致!臣先前不悦是感这妖人手段有戏弄本王之嫌,一时气恼,因此言语之间多有冲撞,还请皇上和王兄赎罪。”
赵遁笑道:“三王叔不必自责。”
赵兴也道:“三弟言重了,你我骨肉同胞,情比金坚,王兄敬你一杯。”
赵革举杯相迎,一饮而尽,赵遁旁边连连拍手。
众人见两位王爷重归于好,绷着的心也都松了下来,否则真不知会演变至何境地!
厅中阿谀奉承之声又起,觥筹交错,推杯换盏。唐庭坚脸色阴沉,暗想赵革在皇上跟前向来无理,白露节夜宴因未能称意便拂袖而去,今日大寿之际遭此羞辱远胜十倍,却能隐忍不发,自寻台阶而下,不禁满腹狐疑。
独孤求败、南语上和赵遁心中均有此想,但都不知赵革葫芦里卖得是什么药,独孤求败隐隐觉得接下来似乎还要有事发生,却也说不上是什么,只好见机行事相时而动了。
坐在对面的瞿大江心如明镜,与赵革四目相对,赵革递了个眼色,瞿大江明白时机已到,起身道:“皇上,两位王爷,诸位大人,今天是三王爷五十大寿的日子,王爷勤于政务,对皇上忠心耿耿,百姓无不交口称赞,得知王爷大寿,一早便向王爷祝贺,将王爷府外堵得是水泄不通。但毕竟王爷身份尊贵,虽知百姓拳拳孝心,终不能现身一一相见,虽是无奈之举,但令百姓失落,王爷心中总是不忍,因此吩咐下去,祝贺之意,可由百姓举荐一人当面表达,据说百姓听后,欢欣不已,举荐之人此刻正立于宫外等候,只等宣召。”
瞿大江一番标榜,仿佛赵革万民拥戴,天下尽皆归心一般,唐庭坚冷笑一声,“瞿将军所言欠妥,就算事真如此,这里乃皇宫禁地,天子居所,岂是平头百姓凡夫俗子能进来的?”
不料赵遁颇感兴趣,“唐丞相先不忙拦阻,且听听瞿将军说说所荐的是何人?”
瞿大江神色得意,向唐庭坚藐了一眼,回赵遁道:“禀皇上,此人乃京城人士,姓金,名波......”
名字甫出,下面一阵骚动,有人轻声道:“原来是他!”
金氏兄弟广有钱财,居于京城,朝中之人多有打点,在座之人十有八九都收到过他的孝敬好处,是以听到金波的名字均不陌生。
赵遁见众人如此反应,“看来这个金波颇有些来历,继续说下去。”
瞿大江笑道:“这个金波一共兄弟三人,他是老大,其余两个叫金浪和金潮,起初在京城做些小本生意,因皇上圣明,四海升平,百姓安居乐业,这兄弟三人的生意也越做越大,酒楼药店典当钱庄均有涉及,着实赚了不少钱,传言这金氏兄弟乃是京城首富。”
赵遁点了点头,“有意思。”
瞿大江接着道:“若仅是有钱,想这金波也不会被百姓推举,难得的是这金波仗义疏财,乐于助人,与穷苦百姓做生意不求赚钱,反而每每倒贴,因此极受人尊敬。据说对皇上也是非常忠心。”
“对朕忠心?”
“金氏兄弟长念皇上圣恩,谓有今时之日全因托了皇上的福。因此每日饭前必先默默祷念,祝皇上龙体安康万寿无疆,直念一炷香的功夫才坐下开饭。”
赵遁听了欢喜,“如此忠心!很好,朕很想见上一见。”
下面有人暗笑,心想这皇上到底年幼,瞿大江分明是花言巧语,竟会信以为真!稍作分辨便知所谓百姓到王爷府外祝贺,不过是杜撰,举荐之说乃是为了向皇上引荐金波,自古贫富不两立,富者怎会无端施舍与贫者,贫者又怎会与富者心意想和?其中奥妙,皆在“京城首富”四字,是金钱的魔力驱使瞿将军不惜为其无中生有溢美粉饰。
唐庭坚更是一眼便穿,他虽与金波无有来往,但京城首富的名字还是略有所闻,心中疑惑更深:这种权钱勾结乃私下之事,怎会如此大张旗鼓?何况金银财宝在赵革眼中不值一提,唯有权力才可令其心动,这个金波区区一介草民,何能之有,怎会如此煞有介事?
唐庭坚脑筋飞转,一时却也猜测不透,继续向赵遁劝阻道:“皇上,此人纵算有心,亦可在朝上宣召,皇宫之内,无爵无品而登堂入室,与礼法不合。”